唐宫(4)

作者:偷天 阅读记录

“我都不知该怎么帮伯父,”宋槿阑沮丧的说道。

“宋丞相下狱与储君有关,即便是四叔他们也束手无策,”李淳不愿给宋槿阑希冀,不如将最坏的一面告知她。

抱着十五的双手有些颤抖,脚步也有些不稳,宋槿阑茫然的看向李淳,“当真是没有一丝办法了吗?”

李淳扶着宋槿阑让她坐在软榻上,“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要太过忧心,朝中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若有丞相的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宋槿阑咬着发白的唇角,慢慢点头,三郎所言非虚,她一介妇人岂能左右朝廷?

“王妃,该喝药了,”阿楚端着药小心的说道,见到李淳在此朝她行了个礼。

“我来抱十五,”李淳说道,接过宋槿阑手中的十五,仔细的端详着,“十五怎的那么容易睡?”

阿楚微微笑道,“殿下倒是说笑了,这还没出月的奶娃娃都是如此,等到了两三岁,殿下便会要念叨着这小郡主怎的如此顽皮。”

“是吗?”即便是抱了许多次十五,李淳的双臂依旧是僵硬的,不敢分毫乱动,

眼眸移向黑色的药汤,宋槿阑皱了皱眉头,轻轻咳嗽下,掩面一股脑的灌了进去,强忍着胃里的翻滚,随后用方巾擦拭了下唇角。

“等你出了月子,身子好些,我们去一趟万佛寺,”兴许出府走走能让宋槿阑心里舒畅些,李淳便提议道。

宋槿阑感激的看向李淳,正好可以替伯父和长兄祈求平安。

等秦阿伯替宋槿阑诊了脉,李淳才出了宋槿阑的寝殿,抬着头看了眼悬在天际的月色,顿了脚步,忽而开口道,“杨荣,你明日去东市买些蔗糖送到王妃那,还有,去四叔的方园运了花回来,放在王妃的寝殿前。”

“是,”杨荣答道。

“殿下,今日夫人唤了乌央过去,”等到了阁楼,杨荣这才轻声说道。

李淳思忖了一会,“王妃处,你多盯着点。”宋槿阑快出月子,母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更执意将宋槿阑留在自己院子。

示意杨荣退下,李淳将自己一人留在寝殿,房内只燃来了一只蜡烛,光线昏暗,将衣裳解开搭在屏风上,松开胸前的裹布,长长舒了一口气,胸部被布料长期裹着,皮肤也不同锁骨和腹部的白净,是没有一丝血色的病态,进了浴桶,轻轻揉着胸部的肌肤,因为害怕露出端倪,将胸部裹得很紧,长年累月如此,有些地方便常常作痛。

靠在浴桶上,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这些年将这副女子的身体,伪装成一个男子,本该柔嫩的双手布满了老茧,本该嫁人生子却为了掩盖女子的身份娶了宋槿阑还让她生下孩子。

李淳垂着眼眸,叹息了声,宋槿阑若是知道真相,该是如何?忽然觉得宋槿阑生产那日死了该有多好,便只她一人怀着愧疚就好,可宋槿阑偏偏活着!宋槿阑,我该如何待你?又该如何让你在这王府里活下去?

第4章 子嗣

“臣恳请陛下着大理寺重审宋丞相一案,”李淳跪在大理石的地面,此次朝会只有四位重臣,还有五位宗室,她在其中甚微不起眼,此言一出倒是让他们有些讶异的瞧着。

偌大的麟德殿一时之间悄无声息,李载端坐其上,神色微微一沉,“三郎对此事有异议?”

见父亲神色异常,齐王李宪忙俯身说道,“父亲,秦王一时口快,请父亲莫怪。”

“齐王委实偏颇,臣看来秦王对于此案颇为不满,这朝中谁人不知,秦王妃不就是那逆臣贼子的亲侄女,莫怪乎秦王心生怨念,”徐睿德冷笑一声道,连李宪都不敢为之求情,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子,长孙如何不过庶出而已。

李淳毫无惧色,自顾答道,“如徐中书所言,内子伯父是宋丞相,便是臣的阿翁,既是阿翁,便是臣的家事,宋丞相是大唐丞相,丞相下狱便是国事,于家于国,于公于私,臣都无法置身事外,恳请陛下三思。”

有理有据,还有几分胆色,到不像她阿爹唯唯诺诺。大理寺寺卿赵同维没有依附太子也没有暗中支持齐王,倒是将其中的关系都厘清了,李载面色缓和了些,语气低沉的说道,“兹事体大,三郎你有此心,甚好,只是宋本道谋反之心不是一载两载,”说道此处眼眸突然凌厉起来,看了眼李蠡,沉吟一会又道,“宋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

“陛下,”李淳正欲再言,却见四叔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

李载看着两人的动作,瞟了一眼李蠡,“下旬某去骊山狩猎,朝中的事由便交给你了,莫让某失望。”

“儿定当竭尽全力,”太子李蠡恭谨的说道。

众人退下的时候李载将李淳留了下来,李淳是他的长孙,却不出众。也是老天厚待,他的儿子们一个个文韬武略皆可独当一面,攻天下之时是得力悍将,而如今,天下已定,这些优秀的儿子们却是他心头大患,太子只有一个,可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实在太多,他这一碗水再也无法持平,与其等他们自相残杀,不如由自己将这个平衡打乱,让他们知道,太子始终是太子。

“三郎,可是还想进谏?”许是孙儿,李载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像是寻常百姓家的阿爷,他始终老了,早该儿孙绕膝了。

“是,”李淳如实答道,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与天子相处,心里有些拘谨,望着这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忽然生出些悲凉。

李载慈祥的点点头,“坐,陪阿爷下盘棋。”

李淳躬身行礼,便坐了下来,手执白子落下一枚放在中央。

“你如今也做阿爹了,你阿爹死的时候你才五六岁,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李载感慨的说道,“你幼年倒是惧我,见了我只往你阿爹身后躲,反倒是你妹妹,李......”

“李沁,”李淳接过话,再度落下一枚棋子。

李载叹息一声,“岁月不饶人啊,那小丫头倒是不惧我,可惜了,她若还活着,现在也该嫁人了,还有你秀宁姑姑,你阿爹,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面对着这个不太亲近的孙儿,李载将自己的情绪毫无隐藏得表露出来,这些年儿子们与他渐渐疏离,不免有些凄凉。

“生死有命,陛下切莫伤怀,“李淳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李载收回手中的棋子,面怀伤感的说道,“再过些日子,秀宁的忌日要到了,某听说这些年你都随你四叔去拜祭她,难为你有这个心,其他人怕都忘记还有一个平阳公主了。”

“他人不说,是怕陛下感怀,“李淳眼眉恭顺的说道。

过了半响,李载缓缓的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淳,“你阿娘把你教得很好,这段日子你便在府上呆着,宋本道的事就不要再过问。”

离宫路上,李淳一直在想今日她与圣人的这翻交谈,她不像四叔那般熟悉圣人可以揣摩到他的意图,只是她可以肯定宋本道此番定是在劫难逃,太子与四叔此番怕是势同水火了。

适才回到府邸,杨慜如便差了奴仆请李淳前往东厢,过了一段青石砖路到了东厢的中堂,婢子朝李淳行礼,朝内间低声说道,“夫人,殿下来了。”

“母亲,”李淳微微颔首,轻轻的唤了一声。

“三郎来了,”杨慜如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刚从宫里回来吗?”

“是的,宋本道下狱了,四叔让我去向圣人求情,”李淳抿了口茶,目光瞟了一眼杨慜如,随即放下茶盏。

“孟林甫的主意吧,”杨愠如眼中闪过几许怒意,“有孟林甫在你四叔身边,我总不安心,找个机会除掉他。”

李淳思索了一会,这才开口,“现在不是时候,太子和四叔正处于焦灼中,除了孟林甫四叔会分心的。”孟林甫还不值得让自己为之上心,眼下最紧要的是协助四叔对付太子,四叔的贤明是他与太子这场较量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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