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90)

作者:偷天 阅读记录

不多久侍从便将衣裳送上,房门合上,李善便将襦裙褪下,换上了圆领长袍,因着手上有伤穿着衣裳有些阻碍,吸了一口气,转而走向窦容与,面色恳切的说道,“还请夫人伸以援手。”

微微怔然了一下,窦容与起身替她理着衣袍,这衣裳是自己亲手缝制的,不曾想如今赠予了她人,幽幽道,“大了些。”

“坐下,与你将发丝束起,”窦容与压着她的肩膀示意示意其坐下,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还未曾给她束过发呢。

璞巾有些陈旧了,与她戴上方才女子的明媚被掩去了些,窦容与看向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可还合衬?”李善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袍,又伸手挪动了下璞巾,尚有些不适应。

按住她乱动的手,窦容与觑了她一眼,“歪了,”待调整好又道,“不可乱动了,已经与你备了马,快些去吧。”

李善往后退了几步,朝窦容与行礼道,“善儿谢夫人救命之恩。”

一路疾驰,李善行至了城楼下,方才夫人已经派侍从前去打听了,仲将军这两日皆在此处,被执刀的将士拦下,却也没有着急亮身份,只说是来寻将军有要事禀告。

将士探寻的看了她一眼,想着这几日全程戒严,不敢怠慢此人,便立即汇报上去。

未等多久,仲宜亲自下了城楼,见了来人立马朝其行礼,“公主,”方才的两位将士互看了一眼,悄然松了口气。

两人上了城楼,月色朦胧,仲宜身着铠甲原本紧蹙的眉间稍稍松了些,“公主此番可有受伤?”

李善瞧了眼手臂,“小伤,无甚大碍,幸亏得遇一大娘仗义相救,今日才可以见将军。”

“是未将失职,未将已奏请圣人但求责罚,”仲宜行礼道。

李善摆摆手,“将军严重了,是我执意不带亲军,与将军何干,再者路遇暴民也是意外。”将军深受圣人信赖,今日虽做犹豫还是来寻了她,此番回洛阳确实需要将士护送了。只与仲宜说了些需调遣将士的事情,其他事情便也未提及,便先回客栈歇息了。

第84章 同行

翌日清晨, 李善便离开了定州, 因着对地形不熟绕了会路,夜色深沉才寻找了驿站, 为隐着身份只亮出定州府的府牌,驿长一瞧便只冷淡的说与她, 驿站今儿满了。

驿长倒也说的事实话, 今儿驿站里可不是普通人, 是洛阳府尹的家眷。

正值山林间,此处只有这一个驿站, 虽又破又小但也只能在此歇息一晚了,李善再度躬身道,“便是柴房也行,还请通融通融。”

驿长瞧了眼这些人,个个身上都佩着刀, 本还想推诿可看到有人扬了扬刀柄,他这驿站可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想想便也点了点头。

身侧约莫有二十余人, 问驿长要了些被褥铺在院里的过道上, 准备将就一夜。李善向驿长打听了驿站所住之人,心中暗自思忖, 洛阳府尹的家眷?窦启的家眷如何会在这里?不若前去看看, 向她们要一方床铺。

向驿长询问了那位夫人的房间, 李善独自一人迈步上了楼,房内尚燃着烛光, 上前敲了敲房门,“夫人,我乃定州刺史家眷,因山间迷路如今驿站已无空房,想征询夫人可否腾出一间卧房,不胜感激。”

房内许久没有回声,李善再度敲了敲门,正欲开口,却听得里头传来脚步声,忙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

窦容与只着了素裳,朝她点点头,面容上只噙着淡淡的笑意,“伤好些了吗?怎么没有休息几日?”

“竟又遇见夫人,”李善笑道,“善儿与夫人真是有缘,诶,若是没有记错,夫人方前说要去汉州,可是走错了?”

窦容与松了手,示意侍女出去,跪坐在蒲团上,“还如定州府上见你,言语说个不停,都不与人喘息之机,不过幸好今日没有拳脚相加。”

“夫人怪罪的是,不过善儿是太高兴了,还以为定州一别又要经数年才能见到,”李善拢了下襦裙跪坐在她对面。

“小善儿如今嘴是这么甜的么,”窦容与微微笑道,“本想来前去汉州的,阿爹来信,让我先去洛阳与阿兄团聚。”

李善看向窦容与眼眸里满是笑意,抬手替夫人斟了茶,“这样的话,那便可与夫人一同前行了,今日恰巧驿站全满,善儿今日要与夫人借住一间卧房了。”

眉目间微蹙,窦容与微微垂首,兀自端起茶盏小小饮了一口。

“可是,不方便?”李善转眼一想这驿站确实没有房间了,夫人若不同意,难不成她要强夺,这,实在于理不合。

窦容与慢斯条理的放下茶盏,单手撑在案几上,朝李善眨了眨眼眸,“若我不同意善儿打算如何?”

“那善儿只得得罪了,将夫人捆住,与夫人同住一屋,”李善微微倾身带着歉意说道,虽知道夫人是与自己调笑,便也故作正经回应。

眼睑合上,窦容与难得的开怀笑道,“小善儿是哪里学得的流氓行径?”

“夫人又是哪里学得这凶神恶煞,善儿若是没有记错,夫人当年可是温婉端庄,”李善感慨道,眼眸里还带着惋惜。

“你呀!伶牙利嘴,”窦容与起了身,又转身回眸看向她,“可否要沐浴?”

李善抿了一口茶,轻笑道,“那便有劳夫人了!”

窦容与遣了下人出去添置了水,善儿入了里间去沐浴,待收拾妥当便又坐在了蒲团上,方才的笑意消失殆尽,眼眸虚空。

许是起风了,外头的树叶唰唰作响,随着那风声窦容与缓缓的叹了口气,回神看了下屏风,眼眸里有些迟疑。

不知为何此刻她分外觉得寂寥,这五年间流离在外,没有任何依托,那伤痛仿佛从未远离,在她心间紧紧纠缠。

倾身依靠在案几上,外头的风顺着窗户飘入,窦容与觉得分外舒服,那无处可躲的寂寥随着那风将她紧紧裹住。

“夫人!”

后头传来的声音让窦容与身子颤了下,随后肩上传来些微的温暖,眼眸迷蒙的看向她,“善儿,”随后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脸颊,“真如出水芙蓉般!”

“夫人可是睡迷糊了,可莫着凉了,我扶夫人去塌上,”李善蹙了蹙眉上前将窗户合上,看向窦容与有几分心疼。

窦容与张开双臂,噙着一丝笑意,“如此,便麻烦善儿了。”

李善僵住了一会,便蹲下身,将窦容与抱了起来,呼,原来夫人这般轻盈,垂眸看了下她的侧颜,无怪乎当年夫人被先帝盛宠无二,这般容貌真是叫人心颤。

“善儿果真是长大了,”窦容与靠在李善怀中,圈住她的脖颈,少女身上的清香真是好闻,抬起头细细嗅着,“善儿身上真香。”

将窦容与放在塌上,轻轻取出棉被与其盖上,李善回道,“夫人好生休息,善儿去熄灭火烛。”

手忽然被扯住,李善怔然的看向夫人,“夫人,怎么了?”

一瞬清明一瞬浑浊,窦容与摇了摇头,“去吧,善儿,早些歇息。”

待熄灭了火烛,李善将方前佩戴的兵刃放置在床底,她睡在外侧便于取,以备不时之需,自上次遭遇伏击,她现在不得不小心行事。

噩梦绵绵,窦容与坐在马车内揉着眉间,一整夜不得安寝,仿佛回到了定州刚生叛乱时,战战兢兢,紧紧握住手中的檀香木刻,阖眸宁神。

掀开轿帘,却见李善骑在马上,她今日着了那件藏青的圆领长袍,这般侧目看去,竟有几分那个人的样子,眼眸渐渐舍不得收回,良久,放下轿帘,唇角扬着一丝轻笑。

从定

州至洛阳行程约莫有十天,到了顺州城中,天色也渐渐黑了,李善便命人寻了一间客栈暂且落脚。

这般赶路五天后,窦容与在路上染了风寒,烧得厉害,李善便停了行程,请了郎中与其医治。

窦容与用了药,擦拭了下唇角,神色苍白的说道,“善儿你便先赶路吧,莫因我误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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