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张船票+番外(16)

作者:一个白羊 阅读记录

事出有因,不然许倾尘是万万不会让人触及到她的私人领域。

好在苏音不是没规矩的人。

进门到现在,她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着,连头也没抬过。

许倾尘先将她安置在那,便去铺床了。

看苏音的状态,一定是在发烧。她身体太弱,冷风吹都容易生病,更何况是淋雨。

淋雨…

究竟是怎样的毅力,能在雨里站那么久。

许倾尘不清楚。

不过她看向苏音时,没那么生冷了,眼神变得柔软许多。

或许是那两声“对不起”,又或者是那种倔强。许倾尘真的不清楚。

她就是突然心软了。

对,是心软。

这种“心软”,催使许倾尘去烧热水,然后去给苏音脱湿外套。

但外套黏在身上,再加上苏音不配合,就特别不好脱了。

许倾尘:“醒醒,把湿衣服脱掉。”

苏音不动弹。

许倾尘索性不给她脱了。喘口气,她一手挽着苏音的胳膊,一手搂住她的腰,艰难地带着她往床上走。

苏音眼睛半眯半睁,配合许倾尘往前走,她应该是烧糊涂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对不起…”

许倾尘没什么表情,即使她知道苏音的道歉是对她说的。但那天苏音和虞枝说的话,她忘不了。比起现在说的糊涂话,她更愿意相信那句话。

权当没听见。

苏音躺下后,许倾尘便去端水拿药了,她说:“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苏音点点头,但没睁眼,像是睡着了。

许倾尘站在床边,等苏音醒,可是当杯中水凉掉,她都没醒。

许倾尘无奈摇头,将杯子连同药放到桌子上,她走回床边,弯腰替苏音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低眉垂眼间,她发现苏音的脸特别红,睡得也是十分不安稳。

应该是烧得厉害。

许倾尘不放心,伸手摸了摸苏音的额头。比火炉还烫。

必须得吃药了。

许倾尘手向下移,拍拍苏音的肩,轻声唤道:“苏音,醒醒,把药吃了。”

苏音睫毛颤了颤。

许倾尘以为她要醒了,又唤:“苏音…”

她弯着腰,几缕长发散下,扫过苏音苍白又滚烫的脸。

很轻很轻。

脸不苍白了,更滚烫了。

但苏音依然没反应。

许倾尘叹口气,覆在苏音肩上的手正要抬起,却猛得被攥住。

许倾尘愣了。

苏音丝毫不知晓,而是颤抖并用力握住那只手,像握着她的全世界。

“……”

她在嘀咕什么。

许倾尘没听清,于是低下身,小声问:“你说什么?”

苏音:“…”

许倾尘:“嗯?”

苏音偏过头,右脸紧贴许倾尘的手,蹭了两下。完全没了平日的戾气,像个小孩子,声音软绵绵的。

“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第12章 脆弱

雷声远远近近响起,声势浩大到欲要拆碎大地。许倾尘却无动于衷,呼吸与动作一并迟钝,她还在回味那句话。

天旋地转中,许倾尘感受到一种脆弱。

先像云朵绽落,再像海浪翩翩起舞,最后变成白色屋子里的一团软棉花。棉花一揉就走形,碰不得,只能不断温柔对待,用心呵护。

对待、呵护——

苏音的脆弱。

对于顷刻间产生的念头,许倾尘是抗拒的。她表情极淡,眼底盛着冰。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心软。心软的人没有好下场。

一句糊涂话,听听就可以了,不必放在心里。况且,这话可能并不是对她讲的。

终于成功找到说服自己的话,刚才蔓生的奇怪念头,总算被压下。

于是,许倾尘毫不留情地抽出手,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迅速,她一脸淡漠,眼睛落在苏音身上,可当又轻而易举看出苏音的脆弱时,她快速背过身。

许倾尘在躲软棉花。

因为她不温柔,因为她不用心。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想。

浪费时间,麻烦。

许倾尘宁愿多看几个枯燥的字,也不愿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做好老师该做的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不要管。

对,不要管。

许倾尘没再去看苏音,她往外走,步子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软塌。

她想逃离这个封闭的屋子,像困兽想逃脱牢笼。可是她又不想走,不想走向雨里。雨水会弄乱她的美丽,会将她的无动于衷全部洗掉。

门已被推开,许倾尘犹豫了。

她正对门,等待一秒再一秒,比春走向冬的时间还要漫长。

最终,这场与门的对视还是结束了。

许倾尘眼中呈现灰色光泽,义务反顾地走出这间屋子。

她不知,在她身后,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紧紧追随她。

穿透浮尘、墙壁、门窗。

一直望寻她。

苏音根本没睡着,她还算清醒。发烧是真的,脆弱是真的,说的‘糊涂话’也是真的。

苏音承认,话说出口,她真后悔了。可是当看到许倾尘的反应时,她又不后悔了。

原来她是真的很讨厌我。

又在心里重温一遍这个‘事实’,苏音翻过身,将脸完全埋在枕头里面,薄荷味道很强烈,让她不由得想起许倾尘。

想起她,她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苏音好似失了魂,将手覆在右脸,蹭了两下,她在回忆些什么。

她没记起许倾尘的手温,却将许倾尘抽开手时的冷淡记得一清二楚。

眼神渐渐黯淡。

她在等一颗糖果,可是反手被甩了一巴掌,脸不疼,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

苏音把自尊心看得太重,没有从许倾尘身上得到回应,她便想着法的‘报复’回来,所以当许倾尘在门口犹豫时,她冲动道:“可以吗,只只。”

只只,是苏音幼时在乡下的姥姥养的狗,早几年老死了,苏音一直记着它,刚才大脑一热,就把这个名字当作人名随口念出来了。

如愿以偿目送许倾尘离开,苏音并未获得‘报复’过后的轻快。

她辗转反侧,头痛欲裂。

鼻腔尽是薄荷香,不想捕捉,非要精准捕捉,甩也甩不掉。

苏音缩在墙角,紧抓被子,感觉身体在失重,眼睛再也睁不开,她试图起身吃药,尝试几次都失败。最后在这间没有人情味的房间,她昏睡过去。

-

许倾尘从宿舍离开后,雨停了。

她没回办公室,也没回教室,而是去了教学楼顶层的露天天台。

大平层,很宽敞。

最中间摆放一张长桌,是实验室淘汰的旧桌,桌面凹凸不平,凹陷处浸满雨水。

长桌两边有几把木椅,比桌子还老旧。椅子旁边放着几盆绿植,花盆上有裂痕。

再向四周看去,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比杂货间看起来还要脏。

这地方极少有人来。

不仅因为是顶楼,需要爬楼梯,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原因——

几年前,有学生在这自残而死。

他是许倾尘的学生,叫李尔,是许倾尘教的第一批学生。

当时许倾尘还在实习期,对教育事业满怀热情。她认真负责,用心对待每一位学生。连班级的最后一名都没放弃。当时班里的倒数第一就是李尔。

李尔性格孤僻,是个颓丧的男孩,整天在最后一排睡觉,几乎所有老师都放弃他了,包括他自己,可许倾尘不放弃。最后在她不断的悉心劝导下,李尔终于愿意学习了。

许倾尘很欣慰。

李尔也没辜负她,每次考试都进步,许倾尘很满意,可是渐渐地,她察觉出不对劲。李尔找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少年的心事,都装在炙热的眼神里。

终于有一天,许倾尘直言不讳道:“以后这种简单的问题不必来问我了。”

李尔捧着试卷,小声说“好”。

后来,李尔再也没找过许倾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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