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岚终于将手机还给赵熙，十分严肃盯着她的眼睛：“赵熙赵大状。”

赵熙企图抖个机灵混不去：“到不了大状，我这才要升高年级。”

“你别贫，”徐泽岚知道这会儿千万不能让赵熙带跑了方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啥啊。”

赵熙却依旧想将整件事情都掩盖过去：“徐工，人和人之间需要一些距离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太合适哦。”

“人和人之间需要一些距离，”徐泽岚强忍着火气：“行，我不管了。”

不管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准备搭理赵熙了。

赵熙和苏樾影分手在前，她和赵熙认识在后。虽然和她认识后赵熙有过几段恋情，但作为旁观人她却明白对赵熙来说和苏樾影那段怕是至今为止对她影响最大的一段。

虽然赵熙从未和她明说，但她知道，那是赵熙的初恋，也是赵熙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段恋情。

虽说四年对于成年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年龄差，但是这四年差在了初入大学校园的学生和社会人士之间，于是四年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她没见过和苏樾影恋爱前的赵熙，无从知晓和苏樾影在一起的两三年到底改变了她什么，却知道苏樾影一定改变了赵熙什么。

她觉得吃不吃回头草和马是不是好马没什么关系，但是苏樾影这棵回头草不仅结婚了，还有了小孩。

要是赵熙坦荡一点也就罢了，半年前送专辑那会儿明显还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她完全相信赵熙只是脑袋一抽帮人签了张专辑拿在手上有点尴尬想要送出去，只是现在遮遮掩掩，分明已经出了问题。

赵熙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徐泽岚却看得明明白白。

但赵熙说得对，人和人之间需要一些距离，徐泽岚也知道自己如果再接着逼问下去，今天二人之中怕是会有一人会负气先回唐城，于是干脆收了声。

徐泽岚笃定，赵熙憋不住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她。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吃完早餐，又保持着沉默一前一后出了餐厅。

“欸。”

果然，没走两步赵熙就沉不住气了。

“徐泽岚你真不准备理我了啊。”

徐泽岚叉腰：“那我也是有脾气的。”

“好啦，我错了。”

“你没错。”徐泽岚发誓自己没有想要阴阳怪气的意思：“你说得对啊，人跟人之间要有距离感，所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就……”赵熙有一丝犹豫，却还是说出口：“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从一年前和苏樾影第一次偶遇说起，说苏樾影和另一半的争吵，说之前的女强人现在却变成了全职太太，说她明明看起来也没那么喜欢小孩却有了小孩。

有些话徐泽岚不是第一次听，上一次她还有心思嘲笑赵熙是存着救风尘的心，这一次却说得徐泽岚内心警铃大作：“所以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赵熙像个犯了错的鹌鹑：“我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不够坦荡。

徐泽岚坐在床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赵熙，长叹一口气：“你别是真的准备旧情复燃吧。”

“目前还没有。”语气十分笃定。

“你倒是严谨。”徐泽岚虽了解了赵熙当下的纠结，却也给不出个解决方案来。

“所以说，给你说也没用对吧。”赵熙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么个结果：“两个人愁不到不如我一个人愁。”

徐泽岚发誓要帮好友分忧解难：“你之前不是劝过她？”

“劝过，但她说小孩太小了，所以就……”

“所以你没准备劝她离婚对吧？”

赵熙想着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再遮着掩着也没什么用：“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哪怕徐泽岚再三告诉自己要帮赵熙解决问题而不是当一个批评家，却还是没忍住：“谁当年在网上和网友battle，battle到最后信誓旦旦说要尊重他人命运，嘲笑他人人生来着，你现在这是在干啥？”

“就因为我知道她是真的不快乐。”

徐泽岚皱着眉头看赵熙：“你又知道了？”

“她不会喜欢男的啊。”赵熙说出了关键所在：“她工作不工作都无所谓，她有没有小孩也无所谓，可是一个对男的没有任何感觉的人却走入了婚姻，她怎么会快乐。”

徐泽岚很是严肃：“但那是她的选择。”

“也可能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

“或许她后来喜欢男人了呢？”

“她不会的。”

以赵熙对苏樾影的了解，她不会喜欢男人，不仅不喜欢男人，更不相信婚姻。

和苏樾影谈恋爱那几年也是赵熙少女心最浓的几年，一天到晚小说看多了开玩笑和苏樾影说要去国外扯证，要和她举办婚礼，要两个人都穿婚纱，并且一定要都是白色的，但可以不同款。

那会儿两人关系趋于稳定，稳定出一副她们会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的假象。

赵熙前两次这么说，苏樾影只是嗯嗯啊啊地附和，不做任何回应，可是等某天赵熙兴致勃勃来和她说，自己经查好了攻略，等她大学毕业前毕业旅行时，就去荷兰领证，苏樾影却放下手上拿着的书，不苟言笑看向赵熙。

“我不会结婚的。”

赵熙以为自己幻听了。

于是苏樾影又重复一遍：“我不会结婚的。”

“可是我们……”

她像是怕赵熙生气，所以抱着人坐在腿上，一双凤眼微压认认真真看着赵熙，像是在给她承诺，可是却又不像承诺：“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但是不需要婚姻的束缚。”

那会儿在赵熙浅薄的认知里，天长地久之前一定会步入婚姻，国内结不了就去国外结，如果国外也领不了证那至少也要举行婚礼，要昭告天下才能保证这段感情的有效性。

所以自然不觉得苏樾影给她的是承诺，倒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的预告。

于是她笃定：“你就是不够爱我。”

赵熙不等苏樾影解释便从她腿上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决定回学校住一些日子。

这么说来，二人之间的裂缝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了。

直到今天赵熙也难以辨别，到底是不够爱，还是仅仅因为对待婚姻的观念不同而已。

“可你想没想过人都会变呢？”徐泽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想到自己现在也算半个离婚律师，劝离不劝合的离婚律师，于是撇撇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的，人都会变的。

如果苏樾影现在喜欢男人了呢？如果她觉得婚姻是必须的了呢？或者她真的很喜欢现在这个男人，喜欢到为了他改变了自己的观念呢。

在去念偶遇之前，她们有多久没见了呢？她觉得苏樾影不应该结婚，不应当成为全职太太，可那不过是基于许多年前多苏樾影的认知，中间空白的那几年苏樾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苏家真的找到了能治好同性恋的汤药呢？

万一……万一苏樾影发现自己只是不想和同性结婚，她最终还是喜欢异性呢？

赵熙觉得很难受，比许多年前和苏樾影说分手时还要难受，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她的心上，多年前的一场滂沱大雨终于落下。

她终于妥协，她救不了这一场风尘，因为那原本就不是风尘。

“所以你现在想通了吗？”

徐泽岚看着赵熙放弃挣扎的表情，想着她应当是终于找到了逻辑的闭合点。

果不其然，她点点头：“算是想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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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赵熙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大概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有事过完年再说”的习惯，过了元旦赵熙就再没有接到新的案子，之前接的也在有序推进，没出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