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114)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此时,陆晴萱才对栖梧的话中之意后知后觉。她略有震惊过后,也一并同栖梧感伤起来。

“是旧事了。”提到亲人自然伤怀,但很快栖梧又抹去眼角泪水,亦不知在宽慰谁,“今日都饮了不少酒,不若早早歇息,其余的事明日再做。”

洛宸看了看陆晴萱醉意渐浓的眼睛,淡淡颔首,亦没再多言。

陆晴萱酒量薄浅,稍沉过后酒劲上翻,醉得也就越发厉害。她勉强洗漱完毕,欲同洛宸再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的嘴已不听脑子使唤。

可她今日开怀,不想草草了事,无奈困得又狠,只好半睡半醒地与洛宸拥吻了片刻,终于意犹未尽地睡去。

月华似水,万籁无声,陆晴萱睡得很沉,也很踏实。伴她入眠的那些细碎响动,是雀子低语,野兔梦呓。

她翻了个身,整个脑袋压在了洛宸的枕边。她贪恋洛宸的发香,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自然,对洛宸起身一事亦全然不知。

与床榻正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摆放的是弄伤陆晴萱的那一节触手。洛宸站在柜子前面,像面对敌人那般紧紧盯着它,神色凝重且复杂。

她对这种东西知之甚少,免不了会有疑虑,甚至是担忧。这样看了没多久,她的眼睛却蓦地睁大了,脸上也逐渐浮现出深深的难以置信。

一向沉稳有度的她似如临大敌,甚至动用了轻功迅速朝那柜子走去,敏捷无声地将盒子端了下来。而那节触手,就这样在她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堆烟尘……

洛宸的心有些发凉,脸色也沉得骇人。她捧着盒子默了半晌,突然连盒子带粉末一并丢出了窗外。——她倒要看一看,这劳什子还会怎么变。

随即,她便抱了故月,靠坐在陆晴萱的床头,听着窗外的风吹草动,一夜无眠。

枭一觉方醒,隐约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床榻边上站着。他浑身散发着阴间来的气息,右脸上还有一道外翻的新伤疤,一般人见了,定是要被吓出毛病。

枭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不屑问了句:“你这便回来了?”

“是,依你所言,见到了琉璃树,也带回来两个消息。”游夜似笑非笑,手里把玩着一根不知从谁身上拆下来的手指头,“听么?”

“说吧。”枭这才慢悠悠地坐起来,燃起了唯一的一盏灯。

“那下面很大。”

枭:“……”

“没了?”

“没了。”

“……不是两个?”枭的眉头紧锁起来,盯着游夜良久,好像在看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疯子。游夜却不理会,兀自表情怪异:“那一个,我等着你说。”

“……有话说,有屁放!”

游夜蓝色的眸子里突然闪过刀一样的光,阴冷道:“我苦心培养的尸人,如今全被琉璃树吞了,这笔账,怎么算?”

第73章 生辰

洛宸在陆晴萱床边守了一夜,也不闻窗外有半点动静。

天亮前,她曾起身去看过,盒子和扬撒满地的粉末照旧安然躺在窗外的地上。仿佛昨夜由枯枝变成粉末,是它生命中的最后一程,耗尽了所有,便再无转圜余地。

“嗯——洛宸……”陆晴萱睡眼惺忪,翻身朝旁边下意识伸出胳膊,却意外地没有抱到洛宸的身子,而是她修长的腿。

“!!!”陆晴萱登时就不困了,“你……你怎么坐着睡?”

……还抱着故月?!

她一个翻身跪坐在起来,被窝里的热气瞬间跑出去大半。觉到冷气进来,陆晴萱犹豫了一晃,又忙将被子裹在身上,像只猫一样伏下,蜷到了洛宸身边。

“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洛宸被陆晴萱的小模样逗笑,替她掖了掖被子道。

陆晴萱倒委屈起来:“你这一副随时就要同人干起来的架势,我还怎么睡?”陆晴萱抿起薄唇,在洛宸腿边上缩着窝了片刻,眼风不知怎的就扫到了柜子上。

她恍然大悟,神色骤变,抬头惊问:“出什么事了?”

她几乎要被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吓出毛病来了。那琉璃树本就诡秘莫测,偏生洛宸又这副样子,莫不是……

“莫急,不是甚大事。”洛宸见陆晴萱又想炸毛,便将她裹同着被子一并敛在怀里,同她说了昨夜之事。

“我观那物事,大抵是油尽灯枯,掀不起风浪的。”她宽慰道。

“唔……那还好。”陆晴萱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又替洛宸不值,笑道,“你牺牲掉一个晚上的休息,就得这一个猜测,亏不亏?”

“不亏。”洛宸脱口而出,似乎早就晓得陆晴萱会这样问一般。她盯着陆晴萱,秀眉不经意地蹙了蹙,回答得格外郑重:“如此,心安。”

洛宸随心而言,陆晴萱却感受到了洛宸对她的关切。她心中暖意泛滥,动手将被子打开一角,裹住洛宸,连她身上沉积了一夜的寒气也一并裹了起来。

不管天有多寒,陆晴萱都不怕,因为总有洛宸捂着她。

而她,又怎会让洛宸独自一人面对风霜?

晨风冷冽,洛宸同陆晴萱却在屋里偎得暖软。约莫又转去一个时辰,其他人也陆续起了床。

他们洗漱、吃饭、送乌基朗达回云安寨……大概要做的事情太多,枯枝化尘这件事也便被暂时搁置。

再后来,便是休养、给洛宸解蛊引、商定过年的活动以及年后的探陵事宜……纵然有些不愉快之事终究会被提起,但对众人的生活已没有太大影响。

数日的清闲,连他们养在揽翠轩的马匹,都养得毛色油亮,壮实了不少。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在光阴的旅途中流转,原来,安详才是岁月最平实的脚步,可以令人忘记它的流淌。

如此,一直一直,直到腊月廿九——大寒。

这一日,太过重要。

这一日,陆晴萱等了太久。

这一日,曾在洛宸的心上留了很深的一道疤。

这一日,所有的期待与遗憾,陆晴萱都要替洛宸弥补回来。

这一日,她定要让洛宸最最开心。

因为大寒,是洛宸的生辰啊!人这一生能有几个生辰,意义重大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当日,陆晴萱却没有似往日那般早早起床,而是“不小心”起晚了。

奇怪的是,栖梧、叶柒也都“不小心”起晚了。

只有男人们保留着多年来的习惯不曾变更。

原本,自伤处不再疼痛之后,洛宸每日都要挤出些许时间,或调整内息,或活动筋骨,又或者思索一些奇闻……总之,为了探陵时最大限度保证众人安危,她需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容不得半点含糊。

可又许是这段时间玩闹得紧了,陆晴萱的身体终于吃不消。纵然洛宸对下厨一事颇为不情愿,仍别无选择地要为众人备饭——大不了,再像之前那般,吃流亡餐。

她闷着脸色,慢腾腾地往厨房去,半道居然遇到了蓬鹗。

为了讨好叶柒的胃,他这半个多月没少跟陆晴萱钻研厨艺,而今也算小有所成。看到洛宸打算去厨房备饭,他忙不迭地自告奋勇,亲自下厨,让洛宸去忙便好。

大概当真发愁自己做饭的水准,洛宸确实很少在这种事上坚持什么。既然不需自个儿插手,倒也落得清闲。于是,简单寒暄几句,她便将自己关进了药房,开始调理内息。

现下的时间可以利用,待陆晴萱醒了,她便有更多时间陪她。

这是洛宸的打算。然而她怎能料到,起晚也好,做饭也罢,还有许许多多她不晓得的内情,俱都是陆晴萱不知从多久之前便着手准备的了。

洛宸的内息属于上承,但所谓越人易,越己难,每当她努力欲让内息再集中一些时,总有一股内阻力抗衡着她冲击全身经脉的内息,让她在与自己的拉锯中疲惫不堪。

好几次,她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而每当这时,她又免不了生疑,今日缘何这些人都如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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