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141)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要,一定要!”洛宸尚未言可否,陆晴萱已然扯住她的衣袖抢言先道,“阿叶话说得在理,养一养,再走不迟。”

其实方才她便想劝洛宸停下来,毕竟从长廊到此处,看似不算远的路程,却几乎磨尽了洛宸的心力和体力。只是陆晴萱当时太过专注于洛宸的感受,一直也没能把话说出口。现下叶柒既然开了头,她便正好顺水推舟。

不料的是,陆晴萱这边话音才落,四周居然又静了下来。她当即撇嘴,心道这些人莫不是犯了什么病,作何一个个都喜欢当哑巴?

再一回头,才猛然发现,洛宸那双点漆般乌溜溜的眸子,早不知何时朝她这边滑了过来,此刻正意味深长地觑着自个儿瞧。

那几个被陆晴萱心忖乐意当“哑巴”的,自是在一旁牵着嘴角,笑而不言。

陆晴萱:“……”

“你……”她心下恍然,睁大了眼睛盯着洛宸,想说什么又磕绊难言。

洛宸倒是一番无辜模样,面有疑色道:“我?什么?”

陆晴萱:“……”

她怎能不晓得洛宸是故意的?偏生听来非但恼不动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坏东西,还如释重负地莫名松了口气。

陆晴萱定定地凝视着洛宸的眼瞳,果然里面的凄然已悄然隐去,重新变作寻常的深邃沉静模样。

骨笛声在长廊里萦绕徘徊,频繁变奏,如同来自远天的战歌。身穿战甲的蛊还尸在为首尸人的带领下纷纷扬兵操戈,朝缠着枭猛打的骨架扑去。

阴风阵阵,夹带着陈尸与泥土的腥臭腐朽气息,出剑挥戈却干脆利落到没有丝毫犹豫。即便那骨架将它们一个接一个打翻在地,它们又一个接一个再度站起来。

——只要笛声不散,便可永生无息。这是蛊还尸最可怕的地方。

在有尸人助战的情况下,幸存的绛锋阁杀手们勉强抽身退了下来。

游夜将骨笛横在唇边,一步步朝被尸人围住的骨架靠近。他必须抓住时机,将仍然被那骨架缠住的枭救出来。

他本就擅长炼蛊驭尸,骨灰凝形聚体之事于他而言并不稀奇,如何也该找得出破绽。只是这一次,他失算了,面前这个鬼东西全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

洛宸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在石像边休息。

众人坐下去的瞬间,顿觉紧张许久的身体一如松了劲的弓弦,虚飘飘疲软下来。脑袋里又似灌满泥沙,不真实地发着阵阵嗡响。

他们并不觉得饥饿,只勉强吃喝了少许东西,便各自或倚或躺着休息。

蓬鹗倚靠住其中一座石像,让叶柒躺在自己腿上,压低了嗓子问她:“阿叶,你累么?”

算上墓道里的接吻,这不过他第二次与叶柒如此亲密地接触,先前在揽翠轩竟也不曾。

并非叶柒不愿,而是他不敢。

但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如此奇妙,经历过刻骨的生死,再小心翼翼的感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发酵,直至醉人肝肠。

叶柒抬起倦眼,仰面与蓬鹗明亮的眼瞳对视,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微微酝酿。

她目光悄悄地溜了一圈其他人,发现他们全都阖着眼睛,似在安静睡着。再朝蓬鹗看回来,脸颊已莫名发起了烫。

她只得赶快偏开眸子,心中竟也起了一份贪恋,便又偷偷捉起蓬鹗的手放上自己腹部,令其随着自己的呼吸起起伏伏,阖目低声对他道:“睡会儿吧。”

“……嗯……”

这是一种极其难耐的滋味。

分明已经身心俱疲,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陆晴萱缩在洛宸怀里,难眠却又不敢像在床上那般辗转反侧,唯恐打扰洛宸休息。如此一来二去,反倒把自个儿身子绷得又硬又僵,变得愈发不痛快起来。

“睡不着?”如此没过少顷,她这百般不得放松的状态终于被洛宸察觉。洛宸缓缓睁开眼睛,微调了下搂她的姿势,尽可能让她再舒适些。

陆晴萱沉闷地点了下头,转头想起什么凝视住洛宸,问道:“你怎的……我吵到你了?”

“没有,也睡不着罢了。”洛宸低声轻叹,又道,“饿吗?方才你连半块饼也不曾吃上。”

陆晴萱把头摇了两摇,无奈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明明没吃什么东西,竟连半点饥饿也未曾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累,可又怎么都睡不着。”

洛宸腾出一只手揉上陆晴萱的脖颈,边替她舒解边道:“同感的恐不只你我,大抵皆是如此。睡不着也似他们闭眼歇一歇,仔细积劳成疾啊。”

“嗯。”陆晴萱依言阖上眼睛,把头抵在洛宸肩窝,再面向她的脖颈处。鼻尖缠上来丝丝缕缕洛宸的清雅体香。

如此约莫三分茶时,不料陆晴萱又忽地睁开眼睛。她从洛宸怀里坐直起来,神情激动地盯着洛宸。

“怎么了?”洛宸也睁开眼,定定地望向她。

“我……我想问你。”

“嗯。什么?”

“倘若我同你走散了,当如何?”

洛宸还以为她要问故月之事,不想会是这个,猛不丁被问在那里。但敏锐的洞悉力令她很快回想起方才种种,又于瞬间明了陆晴萱所言何意——原来,竟吓到她了么。

想到这儿,洛宸眸中情不自禁漾起两分兴味、三分怜惜、五分爱意。她觑着一脸惶惑的陆晴萱,将悬挂在脖子上的龙玉取下,放进她的手心里。

“现下呢,还担心么?”她声音柔润、安稳,如同夜花悠然自开。

“……”陆晴萱垂眸往手心里看去,一时没有吭声,只好似在回忆什么。她捧着玉微怔一瞬,终如得到一份沉甸甸的承诺,抬头牵起唇角,满意地将龙玉戴回洛宸的脖子上。

那抹笑,有寸缕的凄。

“若还睡不着,不如做些什么?”二人相偎无时,大抵见陆晴萱确然难眠,洛宸便低声又道。不料陆晴萱闻言,竟一下想起她和洛宸在床上时的那些无限旖旎。

她蓦地打起磕巴:“做……做些什么……”

那声音又惊又恐,还隐约掺杂一丝期待。

就着松明的微光,洛宸看到陆晴萱脸上乱染的红云,只一眼便晓得她想去了哪里。却兀自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做些什么’有何不妥?不做些什么,难道在此处干等?”

陆晴萱:“……”

她的确怀念那种滋味了,眼下又是这般明晦未分、火光缱绻的环境——虽然条件差了好多。

洛宸于她,就算天天揉着都觉不够,只恨不能再贪心一些,一天十二个时辰巴不得再多匀出一个时辰同她腻在一起。但心事被一语道破的滋味又着实不爽,她只得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怏怏道:“这种鬼地方……能做什么?”

“能做的很多,比如——想吃……”

吃!

陆晴萱:“……”

心中的警钟被猛然砸响,她几乎是弹坐起来,身子还未完全转过便伸手堵住了洛宸嘴巴:“你敢胡说八道,仔细我把你嘴缝住。”

哪知洛宸笑盈盈地将陆晴萱的手拿下去,舌尖掠过薄唇,浅笑道:“想吃你做的酒酿圆子,也算胡说八道么?你究竟在想什么?”

陆晴萱:“……”

她果然……果然是个闷里骚!

长廊里,笛声愈奏愈烈,往昔的悠长此刻俨然化作催命的鼓点,又似八方汇入长河的支流,源源不断地为蛊还尸输送着力量。

此等情形寻常人恐是看不得的。这是双方怪物间的角逐缠打;是一场古老、残忍,又野性十足的飙斗。

游夜放下骨笛,站到趁尸人掩护,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的枭面前,怨责道:“你不会这种时候,还要说我恶心吧?”

意料之中地没有半点回应。

“呵,真没良心。”游夜无奈扯了两下嘴角,朝枭伸出手,一句“跟我走”还未出口,枭却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闪电一般迅速乱舞的藤蔓从二人中间游蛇一般掠过,那具骨架也不知是否知道游夜就是尸人的操控者,居然乘了藤蔓的势,朝他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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