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175)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陆晴萱瞪了洛宸一眼,立时冷怒道,“你这张嘴,也够臭的!”

“喂,你们……”叶柒拼尽全力将玄武之门打开,又探了一遍路,这才放心对众人喊道,“这边有路,你们快……快过来。”说完,又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蜷起身子。

洛宸带着陆晴萱站起来,趁桎攫没有欺到身前,低声道:“阿叶已经找到了出路,你先过去。”

陆晴萱瞪着她,不动弹。

“这是阿叶拼力找到的,你……”

“不管,你必须和我一起走。”陆晴萱才不要听洛宸在这里陈述利害。她已经看明白了,桎攫的目标早已不知从何时换成了自己,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桎攫肯定会追击,届时洛宸出手阻拦,势必会被桎攫当作绊脚石。

洛宸已经伤痕累累、百病磨折,一旦桎攫对她起了杀心,她必死无疑。

所以无论如何,陆晴萱都不会独自离开。

“大人,您和陆姑娘先走,我们还有这个。”正是两难之际,谢无亦和另外三个男人不知商量出了什么对策,跑来挡在洛宸和陆晴萱身前。

陆晴萱顺势往他们手上一看,顿时明白。原来他们各自把手头上有的黑狗血集中到一起,放在了一个空水囊中。

水囊口小而肚大,倘若用力挤压,里面的液体会飞溅出来,自然也可以远距离将黑狗血喷到桎攫的身上,为他们脱困争取时间。

想到这些,陆晴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115章 生死

黏稠的黑狗血蜜浆一般挂在桎攫身上,又如倒流的油,在它嶙峋瘦骨的缝隙间滴落,将地上积尘砸出一个又一个凹坑。

黑狗血素来被认作避邪圣物,对大多数诡物都有不小的伤害,想来对桎攫也不当有例外。

陆晴萱被洛宸牵着,一边往玄武门那边跑,一边忍不住好奇要回头来看。果然桎攫身上被黑狗血溅到的地方,好似沸水锅一样,逐渐蒸腾出白气,还隐约伴着“嗞嗞”的声响。

这正是黑狗血对妖诡之物的侵蚀作用。

谢无亦几人目睹此法奏效,终于如释重负地相视莞尔,随即转身,紧追洛宸和陆晴萱的身影而去。

然而,桎攫并没有似众人以为的那般化作青烟,它张牙舞爪的扑腾也并非源自黑狗血本身,而更像是愤怒——一种被侵犯了底线、挑战了权威的愤怒。

如此折腾了没一阵,桎攫就将黑狗血差不多甩了个干净,随即它又高举起手中长剑,在空中抡划了两圈,俨如两军对阵时扬威那般。

而且,它还目的明确地撕扯开了身上苗服一角,从里面扯出不知因何存放在此的黑色粉末,纷纷扬扬地扑在了手中长剑的剑刃上。

粉末与剑刃相触,宛若薄雪落在掌心,很快消融液化,变作一颗颗极小的水珠,又如秋日叶底藏着的露雾,不过颜色是黑的而已。

旋即,这些细小的黑色物事,便尽数融在了剑身之中……

众人对此并不知晓,他们眼下最在意的,还是叶柒身边那扇厚重的石门。石门是墓室的出路,穿过石门,或许就等于逃脱,等于生机,等于同死亡拉开了距离。

非到情不得已,没有人会对摆在眼前的生路无动于衷,何况,他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每个人都迫切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杀机四伏之地,自然也就无暇顾及桎攫的这些动作。

陆晴萱随着洛宸一路小跑,喘息却意外比方才同桎攫鏖战时均匀了许多,也有了思考的工夫与精力。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疑问未及说出口,那就是为何桎攫得到了玉佩,却仍然不肯善罢甘休?

莫非根源还不在此,而是另有别的什么?

她想得失神,不自知竟被洛宸捏了一下手,这才恍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玄武门口。

似这般庞大的陵墓,里面的情况从来都复杂难当,一旦有个什么,走在最前与最后的人必然首当其冲。故而,洛宸把相对安全的中间位置,留给了受伤的叶柒、不会武功的栖梧以及无辜懵懂的小宝。

陆晴萱知她心中作何打算,对此并不加阻拦,只是默默地同她一并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很快,门口只剩下洛宸和陆晴萱二人。

洛宸低低地唤了陆晴萱一声,朝门外边扬了下脑袋示意她快进去,不承想却遭到严厉的眼刀回应。

陆晴萱深棕色的眸子里笼了七分埋怨、三分不忍,说出的话却凶巴巴的,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你还想把我支开是不是?告诉你,门也没有,哼!”

洛宸原本还神思凝重,可一看到陆晴萱自己都不知如何噘起的嘴巴,立时忍俊不禁起来。

“你笑什么笑,别以为身上有伤我就不敢打你。”陆晴萱说着正经事,见洛宸居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气恼难当,语气却连自个儿也不晓得为何软缓了三分。

笑意盈在洛宸的如画眉眼,陆晴萱越是瞪她,她越是抿唇不语,只顾用含了春风般的眸光瞧着陆晴萱。

终于——“……你,你怎的这般不要脸?”陆晴萱意料之中被洛宸盯了个面红耳赤,到底撑不住她这般含情脉脉,转头跨出石门往外走去。

洛宸的唇角勾得愈甚,待陆晴萱进去,才从后面赶上,长臂一伸搂住陆晴萱的肩膀让她贴近自己,紧接着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道:“现下,可有门了?”

陆晴萱:“……”

“阿叶,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进门之后,蓬鹗一直搀扶着叶柒走,越走越觉得她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叶柒紧咬住槽牙摇了摇头,她的伤口才被栖梧下了猛药,此刻就像有锉刀在上面反复剐蹭一般难耐,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是因为疼才站不住的。

栖梧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见蓬鹗的话顿时了然,一本正经地道:“阿叶,若是疼得受不了就歇息一下,况且这样赶路也不利于……”

“下药的!”栖梧话没说完,就听叶柒突然看到仇家般一声怒喝,怒目圆睁的眼睛冰刀一般扫向栖梧,内里却燥得恨不得要冒出火来。

“……”栖梧着实不明就里,面露疑色。

于是叶柒更加不依不饶,加之伤口本来的疼痛,她就愈发暴躁,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栖梧:“……”

“你当真不歇一会儿再走吗?”蓬鹗还是不放心,不管叶柒嘴上如何强硬,苍白的脸色却做不得假。

其实,莫说叶柒,就是他自己,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停下来歇上一歇。

他们太累了——从一开始连续打斗许久只是轻微气喘,到每一次打斗过后需要时间休整,再到偷点时间就想要休息——长久的消耗与伤痛,无论多么顽强坚毅的人也会撑不下去的。

但这次,却是洛宸开口制止了众人。

她旧疾既已复发,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倒下,那就必须在彻底丧失战斗力之前将众人带出去。而且眼下,还有一件事令她忧心难安,那便是黑狗血并没有制住桎攫,它很快便会卷土重来。

洛宸才将这些想法说与众人,身后已经离他们很远的石门突然有了异响,且不同于之前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咔、咔”声,而是一种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挤压,连门轴都要一并被压断的碎裂声。

“糟了!”陆晴萱心头一惊,心道总不会这般巧合才对。桎攫却好似回应她一般,从门后发出一阵接着一阵骇人的尖啸,直叫得陆晴萱头皮发麻。

她胸膛不自知地剧烈起伏起来,却不忘记催促众人:“桎攫追来了,大家快走!”说着,又反手将净尘横在胸前,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恐惧与无力,并向与众人要离开的相反方向退了两步。

这种感觉太令人讨厌了。

好似被人糊在身上一块狗皮膏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揭不下来;待什么时候揭开了,才发现居然连皮带肉一并被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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