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94)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换句话说,他虽做了此等不良之事,却并没有让人觉得他应该就是个这样的人;再联系他一个汉人在苗疆堂而皇之地闹事,洛宸便生了疑心。

她好奇他来此的目的,好奇他这一身功夫,还好奇他的身份……

要知道,苗疆对汉人而言,自古便神秘无测。虽然此行她见了实情,并非传闻中那般危险和玄乎,相反民风更显淳朴。但一个正常的游历者,如何也不会以这种傲慢的态度对待当地主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便是此理。

显然,除了洛宸,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相似的疑问。陆晴萱更是倍有忧色,她问洛宸:“他呢?放了么?”

“放?!”叶柒平生最见不得这种人,在她心目里,这种人甚至心思都不及平素里打交道的鬼怪。是以,她不满喝道:“不能放,不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就算便宜了他!”

洛宸亦垂首低眉忖度了片刻,缓缓道:“去前面,找个人少的地方,我尚且有事问他。”

就这样,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众人押了男人离开。栖梧是苗族人,也能与当地人搭上话,便留在后面与当地人又客套了几句,顺便编一套说辞,以免为当地人所疑。

说来也怪,这男人被洛宸擒了,又被蓬鹗押送,一路上竟然不再挣扎了,倒是清静了不少。唯有一点让众人不舒服,那便是在其他人喊过三两次“晴萱”之后,他开始不停地往陆晴萱身上打量。

且是从头打量到尾,尤其是陆晴萱的那张脸,他几乎是不舍得放开任何一处细节。

陆晴萱:“……”

洛宸:“……”

他的这一举动,最先引起了陆晴萱的不适,紧接着便是洛宸的不满。叶柒察言观色,自然看见了这两个人铁青的脸。

她凑到男人身边,不由分说地突然揪起他的耳朵。男人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眼珠子往哪儿看呢?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的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啊。”她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男人千刀万剐了,“我们陆大小姐名花有主,你这腌臜东西,省省吧昂。”

男人:“……”

陆晴萱:“……”

空气一时间凝滞,四下里刹那间寂静。

男人起初也愣了神,但是很快,他就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起来。

叶柒:“……”

洛宸:“……”

“陆大小姐……晴萱……陆晴萱……”男人开始反复地呢喃陆晴萱的名字,眼睛泛着红,看陆晴萱的眼神越发激动。陆晴萱甚至有一种他下一刻就要将自个儿吃了的错觉。

“陆晴萱……陆晴萱……我就晓得我没有认错。”男人应是兴奋的,如同得到了意外之喜。

他开始疯狂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又哭。最后竟连蓬鹗都骇得松了手,退了好几步。

男人哭叫了半盏茶时间,终于停了下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到陆晴萱身前,透过护在前面的洛宸,问道:“你是陆羽哥家的千金对不对?”

陆晴萱:“……”

陆羽,是她阿爹的名字。

不待陆晴萱回答,男人又道:“陆哥的遗体,是我送回来的,你还记得么?”说完,他又忍不住抽噎起来。

陆晴萱被说蒙了,她盯着男人的脸,这下反倒是换成她像个色鬼一般看人家了。

陆晴萱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反复思索着,终于越发觉得男人的脸有些熟悉。

是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当时有两个人抬了陆羽的遗体来到她家,并告诉她和娘亲姜明心,陆羽在收购药材的途中,不幸染了恶疾,离开了人世。

她本该记住男人的模样,只可惜,当时她只顾着悲伤,并未在此留意。如今他乡重遇,陆晴萱终于想起眼前的男人,是阿爹生前时常挂在嘴边,还往家里带过一回的江独。

“江叔……”陆晴萱只觉心尖一抽,仿佛窒息了片刻,一种不安的感觉漫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我写文大概两三天一更吧,因为不是全职写手。

但是我会把文章写好,写完,所以还请喜欢的朋友能等得我更新。

第60章 起棺

“对!对!我是江独,晴萱你认出我了!”男人被陆晴萱叫出名字,显然激动不已。他忘了自己还是洛宸“阶下囚”的身份,说着说着居然还要去拍陆晴萱的肩膀。

不料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一旁的洛宸截住,攥得死死的:“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

男人:“……”

陆晴萱:“……”

洛宸原本漠然的眼神悠悠地发飘,朝陆晴萱偏了偏,又转回男人身上。她声音冷仄,令人听了不由打起寒战,叶柒直接一个喷嚏在蓬鹗耳边炸响。

陆晴萱瞧出洛宸不快,心道是不是自个儿认亲认得太仓促。她只得干干地朝洛宸笑了声,站到她身边装出一副与她“同仇敌忾”的架势,开始“审问”江独。

不怪洛宸谨慎。纵然名姓与模样皆对得上,几载春秋过,谁又能担保这些逝去的年岁中,一颗心不曾有半分改变?

她见过太多类似的人和事,若非初心变成了廉价之物,只怕也不会有这么多杀身之祸。

陆晴萱想起江独方才的种种举动,到底是前后表现怪异,故而,他这些话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

“你……失敬了,我的意思是,江叔你当年,帮忙料理完家父后事,不应该回到商队么?”陆晴萱依旧保持着对江独的尊重,话里话外却已然有了审量之意。

“是商队里面不忙,还是你有这边的生意?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陆晴萱刻意顿了顿,但见江独的头不自觉地低垂下去。

“看来江叔很清楚我想说什么问什么,那不如,您自己说说?”她笑得纯善,“我很想知道,阿爹口中‘温良恭俭’的‘江独客’,是怎么想起来做这种事情的?”

听见陆晴萱这一连串的问话,洛宸终于展眉,只是眼神依旧冷淡、漠然,自然,心中敌意同样不减分毫。

江独被陆晴萱说得无地自容,更觉周围几个人的眼神凛冽如刀,直往心窝子里插。他对着陆晴萱,终于扑通一声跪下来,抬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陆晴萱:“……”

“我有罪,辜负陆哥对我的栽培,毁了他的清誉……”他又朝栖梧磕了个头,“江某酒后无德冒犯姑娘,还望姑娘大量,对江某从轻发落。”

从方才到眼下,栖梧一直被发生的一切搞得云里雾里,她不意江独会有这番举动,眼睛里全是迷茫和无措。

其实,江独并没有怎么样她,所以,说什么发落,倒也言重了些。

她没有办法去迎接江独的目光,只好看向陆晴萱。倒是叶柒来了劲,笑得不怀好意呛他道:“搞了半天你会说人话,我还以为是畜生长了个人脸!”

江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柒。虽然他不置一言,但估计也在心里把叶柒骂了个百八十遍。

“所以,你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洛宸无心再听那些无关痛痒的口舌,直截了当地问道,“为公,还是为私?”

江独仍旧跪着,身子却越发挺直。他抿了抿干裂的唇,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在陆晴萱和洛宸双方压力的眼神中,终于一咬牙开了口:

“丫头,你阿爹不是病亡,而是被奸人害死的!”

陆晴萱:“……”

她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就像平时笑的时候那般扯动了下嘴角,眉头却迅速挤在了一起。

“……你说什么?”她嗫嚅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袋里面更是嗡嗡作响起来。

其他人不知其中细节,但也被这消息惊了个目瞪口呆。洛宸见陆晴萱心神不宁,站在那儿竟似风中摆叶,赶忙从后面扶住她。

“晴萱,莫要急,冷静一些。”

人活一生,最难的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又或者是友情、师徒情……无论哪一个当头,都浓得化进骨血,溶于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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