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兰舟(121)

作者:玄子枵 阅读记录

当年秦羡君葬礼上,崔云对将军府多有照拂,管家记着这份情,便也收下了崔府的拜帖。

崔家三子这一代共三子,长庶子崔风乃礼部尚书,次庶子崔玉任门下侍郎,两人皆是文官,在朝中一向低调。

唯独嫡三子崔云,从小便一心向武,从军跟在秦羡君身边打了个将军回来,后又被先帝派去边关守城。

现下却被武珝召回长临,封为禁军统领,管皇城安危。

崔家以文立世,唯一的嫡子却志在沙场。

“两人竟选在了同一日。”秦泛又打开了长公主府的拜帖,两人选择的日子竟然都是两日后。

历来拜帖皆是前三日送来,莫非是他们都怕送拜帖的人太多了,这才提前来拜会?

“长公主之前送过一次拜帖,小姐一直忙于杨党之案,我便把拜帖退回了。”管家之前推了送来的所有拜帖,包括长公主的。

“嗯。”秦泛点头,她之前也的确没心情与人叙旧。

更何况晟颜柔的身份今非昔比,她的行踪更是时刻被关注着。

晟颜柔和崔云同来将军府,难免惹人多想,旁人她倒不是很在乎,只是宫里那位,她却不能不提前支会一声。

“都回帖,我先入宫一趟。”秦泛将拜帖递给你管家,起身回房换官袍。

之前她私调羽林卫,还未来得及与武珝禀报,这次武珝将崔云从边关调回,她总觉得是在给她个警示。

原先禁军统领是晟颜卿的人,武珝随意寻了个由头调了他的职。

在武珝的心里,崔云是不同的。当年他们一同去吐谷浑,共同经历了生死,他与旁人相比,也更让人信任。

尤其武珝此时在军中尚无多少布局,崔云恰好是个不错的人选。

“太后,太傅来了。”文心兰进殿躬身道。

“哦?快请进来。”武珝立刻放下奏折,起身去迎。

如果说之前武珝对秦泛还有些怀疑,杨党一事,便让她彻底看清了。

怪不得十几年前,她便志在权臣。

虽说钟家之事的真相不是秦泛查出,但是她却能利用钟家之事去处置杨氏一党,将其他人剔除得干干净净,甚至合情合理。

仿佛钟家之事,真的全部是杨氏一党所为。

其中的细枝末节并非先帝给她的那份证据上所有。

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甚至再此之前想要铲除的只是花渊微而已。

她也很好奇,是什么让秦泛改了主意。

“参见太后。”秦泛进殿行得依旧是拱手礼,态度却要恭敬许多。

“秦姐姐不必多礼。”武珝亲手扶起秦泛,面上含笑,道:“秦姐姐今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之前一直忙着杨党之事,忘记与太后说调羽林卫一事。”秦泛再次将令牌掏出,这枚令牌可调皇城军,也可调配一切官员,但却是先帝所赐。

她上次便已上呈给武珝,只是她并未收下,但她上次调用了羽林卫之后,便已不打算再用它。

若是她不知武珝有称帝之心便算了,既有权又有兵的人,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此时已位极人臣,她的初衷虽是辅佐武珝称帝,不让周朝二世而亡。

可之后呢?

即便周朝有三世四世百世,与她又有何关系?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楚兰舟之前所说,每个人生来便已在修道的路上,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她选择的或许便是权臣之路。

可她设想即便周朝世代不绝,她也被世人敬仰,她好像也并不觉得如何,心里也只有那一刻是满足的,余下的时间全是失去目标之后的空虚和无措。

或许她要修的道并不在权上。

不过她已在此路上走了十几年,即便此时想退,也有些身不由己,需得好好谋划。

武珝接过令牌,随意放在书案上,面上透着好奇:“之前秦姐姐说要惩治花渊微,怎么会先抄了杨迟衣的家?”

“杨氏一党虽在朝中盘桓几十年,不过也与花党相斗十几年,势力早已大不如前。钟家之案和滁州之案,花党虽也涉及,但当年他们能全身而退,保不齐此时又会有第二个‘钟家’做他们的替罪羊。花渊微向来狡诈,仅是贪污案,并无法将花党全部铲除,却可以因此除去杨党。”秦泛并未告诉武珝实情,只是临时想了个由头。

杨迟衣是人尽皆知的贪财之人,杨党一派也多贪污受贿,不多的脑子全用在怎么捞钱上,能力却不足。

否则杨迟衣的两个儿子,也不可能仅仅是个主簿。

所以,杨党用贪污案可彻底铲除,这一招用在花党上便行不通。

花渊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仅是他长子手中的花佛阁便不可小觑,更不论其他。

他需要一个比贪污案更重,让他无法翻身的罪名。

“杨党被除,花渊微必会惶惶不安,想办法避免踏上杨迟衣的路,恰好过几日吐谷浑使臣便会入京,此次的使臣二皇子,暗中一直与太子争夺着吐谷浑皇位,是他合作的不二人选。”

秦泛在去杨府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花渊微的退路。

可这既是他的退路,也是他的死路。

不管他如何选,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他的挣扎,也不过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秦泛面上平静,说起她的计划,语气更是漫不经心,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弧度,唯独那双黑眸深邃幽冷,泛着寒光。

武珝心里升起一丝惧意,脸上的笑也快维持不住,忙顺着她的话问道:

“今年新帝登基,不知他们派二皇子来是何意。所以此次迎使者我打算派崔云去,他与吐谷浑有过交战,也算是威慑。”武珝顿了顿又道:

“秦姐姐觉得如何?”

“太后决定便好。”秦泛对这些人选并不在意,放轻了声音提点道:

“以后这个江山是太后的,太后想如何,便如何。”

秦泛虽已在思索着退路,但她的初衷并未变,她要辅佐武珝登上帝位。

或许她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也是她身退之时。

“最近长公主可有来宫中?”秦泛说了一通,终于说到了她今日的来意。

“不曾。”武珝道。

秦泛点了点头,又道:“她今日向将军府送了拜帖,之前我与她一同去过滁州,也算有些交情,我让人回了帖,两日后我探探她的虚实。”

“好。”武珝了然地应道。

崔云也递拜帖的事,秦泛并未说。

她若说了便显得有些刻意。

崔云能有如此军功,少不了秦羡君的提携。

他与秦泛的关系,前有秦羡君的嘱托,后有吐谷浑之行的生死相托,这些武珝最为清楚。

崔云从边关回来,拜访将军府,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陛下最近如何?”秦泛突然想起每回她来皇宫,武珝都在尚书房批阅奏折,她身为人母,便这么放心得下幼子?

“哲儿有宫里的乳母照顾,比我这个母后要细心得多。”武珝说起晟继哲时,语气并不像是聊起自己的亲儿子,反而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此时她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每一件事都比她的儿子重要。

“那就好。”秦泛并未再说其他,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尚书房。

不过此时秦泛已知,武珝对她的儿子并不在意。

她既能谋杀亲夫,未来若是她的儿子挡了她的路,再少一个儿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秦泛离开皇宫后,又去了趟泛兰舟。

此时泛兰舟却只剩下顾泽溪一人,顾泽溪将泛兰舟酒楼全部交给了青砚,她又从下面挑选了两个机灵的做助手。

可即便如此,她每日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时间再去想秦逸,她也从初时的一日一封信,到后来的十日一封信,如今已是一月未给她写信了。

“秦姐姐,怎么有时间来泛兰舟了?”顾泽溪此时见到秦泛很是意外,恍惚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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