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引(GL)(9)

作者:温蓝潮生 阅读记录

“唉哟!”小老头哭嚎一声,跪倒在地,“小姑奶奶,上七荒还好说,这小洞天,我这山鬼罗刹集再神通广大也上不去啊!”洪小山笑得阴险:“上不去?上不去我上月还在里边看见神仙级的法器了,你怎么说?”小老头泣不成声:“我对罗刹大帝发誓,那是一位女公子来集里挂售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洪小山挑眉:“哦?那你去跟那位女公子说,有人要跟她买两样东西,报酬嘛,你把这个给她,她自然知道上哪要钱去。”

洪小山从腰带里摸出一小片红纱绫,萧长引站在旁边,有些远,看不清晰,只看得见上面镂着精美无比的纹理。

“这、这,姑娘,你让小老儿太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有钱你不赚吗?让你们罗刹大帝知道,看他不削了你脑袋!”

小老头知道自家老大是个视财如命的主,真要有大生意让他给拒了,只怕他的脑袋真是保不住。小老头连忙答应:“是是是,我这就找人说去......”转回头:“只是,你们要什么?”洪小山两手叉腰,道:“天蚕蛊精一只,穷桑子一斛。”小老头合上石门:“小的尽量。”

萧长引看着洪小山,问:“你真的不记得过去?”

洪小山回视她,答:“我若记得,怎会与你并肩同行?”

次日,一只天蚕蛊精和一斛穷桑子真的送来了。

小老头说:“女公子拿了你的红碎子,说,知道了。”

洪小山笑得很开心:“还真能知道啊?知道好,太好了,那位女公子最好能多收点代价,越多越好。”

小老头觉得她怪怪的,急急跑掉了。

萧长引看着院子里一石斛桑果子,问:“要这么多吗?你不是说穷奇天生怕穷桑,沾一点就会中毒身亡。”

“穷奇没有笨到觉察不出穷桑子,一点点自然不够。”

萧长引捡起一粒桑果,看,“你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是你要把这些桑果磨成粉,再去捉一些鳞眼蝶,让蝶翅附满穷桑粉,等穷奇贪食蛊精的时候,把蝴蝶全部放出去,让蝴蝶抖落扶桑粉,毒死它。”

“我明白了。”

萧长引出门前,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洪小山说:“你问呀,别客气,你可是阿婆的救命恩人。”

萧长引问:“你给女公子红纱绫片,她会去找谁要报酬?”

洪小山缓了一会,开口:“忘了。”

萧长引提剑出门。那我就,当你忘了。

是夜,萧长引在闼婆村外的乱坟岗里找到了藏在尸体影子里的穷奇幼兽,利用天蚕蛊精引诱它现身,然后放出附满穷桑粉的鳞眼蝶,穷奇幼兽当场暴毙。

萧长引买好干粮,牵出青骓,向王大娘告别。走到村口,后面有人叫她。

“你往哪走?”

“南下。”

“你那边是北口。”

萧长引无言,牵马倒转。

“你为萧家弟子,却无故独身下山,缘由不言而喻,我且问你,你作何打算?”

“游学四海,天地为家。”

“你有仙力,根骨好,没修为;我有学识,奈何太娇弱,无法修炼升仙。你若答应,我与你做个搭伴,你护着我,我教你修仙之法,助你平步青云。”

萧长引转身看她:“你有何打算?”

洪小山说:“我有血海深仇,此生必报。”

第8章 饴糖雨

暮春夏初,正是陵南的雨季。陵南有华朝最富饶秀丽的三州,明福、宣平、临湖,被誉为华朝的“东南三明珠”。华朝腹地为华阳,南下通三州,有官道,有野道,官道多为达官显贵所用,一路盘查严紧,人也多拘束;野道有好几路,是江湖儿女和民间百姓凭着双腿走出来的,沿途人景风光各异,民生百态一览无余。雨季时南下的野路,在民间俗话里又叫“烟雨道”。

洪小山骑不得马,不是不会骑,而是身子太过孱弱,即使是最瘦弱的老马,她也牵不住。萧长引说:“山姑娘,你是身子骨生来如此,还是生过大病,后天至此?你知道的东西那样多,怎么没炼些灵丹妙药,把自己身体整整好。”洪小山说:“我生来便是娇弱的小女子。”

萧长引的盘缠可不够买一辆马车供洪小山,就算挣着钱,也不能拿来这样挥霍的,而且此去陵南路途遥远,就是坐马车,洪小山那弱鸡身子也吃不消,更别说一道骑马颠簸,最后两人只能徒步。萧长引有几个瞬间会特别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在闼婆村口那会儿,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女人结伴同行?

所以现在,明明两个月就能到的地界儿,只怕没个半载是连“东南三明珠”的影子都望不见的。

已经出了华阳五州的辖区,两人走的又是较为僻静的傍山野道,没什么人气,偶尔路过一两个村庄,或是在岔道口看见一两家茶铺,直到两月后走出了重峦叠翠的华阳山脉,一马平川的平原展现出来,景致才逐渐有了人气儿。

出了连绵不尽的山,见了平稳壮阔的抚南河,就算正式上了“烟雨道”。

才入烟雨道,便迎来断断续续的牛毛小雨,道上的基底是泥,路面铺着灰色的小石子,洪小山的打扮是标准的山姑妆,粗布衣裳配黑布鞋,她放慢脚步走在萧长引后边,看萧长引的白裙边角和白布鞋全部沾上了泥浆。

洪小山抬起手,仰头看灰蒙蒙的天,雨细细地飘着,她捻一捻手指,湿润的很,但不留水,雨小,化的快。道两边都有很浅的小沟渠,是雨季排水用的。别看梅雨下的小,但接连三个月不断,陈的积水还没退完,马上又下起来,一天一天累着,倘使不想法子及时排干净,很快就能漫起来,那时候再去水就麻烦了。

青草叶子上全部沾了水珠,时不时就有小石子儿被路人踢进水沟,或被车子碾下去,嘀嗒嘀嗒响,偶尔还能听见蛙鸣,远远的稻田里有郭公鸟,布谷布谷叫,披着蓑衣的农人带着锄头在地里干活。

洪小山看了一圈周边的景,把精神放在萧长引身上。她叫萧长引:“萧大女修。”萧长引走在前面没回头:“嗯?”洪小山又说:“萧大女修。”萧长引转过身,说:“山姑娘,你可以直接唤我大名,在下当不起一个‘大女修’。请问山姑娘有事吗?”洪小山说:“萧女修,你的裙角和鞋子都脏了。”萧长引瞥一眼被污泥染成褐色的布鞋,嗯一声:“我知道。”

洪小山说:“修士都爱干净,你的衣物都是白色,平日不见半点污渍,这我都是知道的。修仙世家历来受皇家尊重,你是极意楼的人,是龙池荒符箓宗第一名门的弟子,为何不走官道?到了县府驿站,驿关长兴许还会许你良驹马车。”

萧长引说:“无功不受禄,出生在萧家罢了,没什么权利要别人的东西,更别说是官家的。”

洪小山觉得有些好笑:“我说你怎么这么见外,有世家的名声不用,偏得自己个儿受苦。”顿一顿,眼珠一挪,瞧着萧长引行走间挺得笔直的背,“你一个人下山,家里也没人惦记着?往常你这样大的娃娃,萧家都是关在院子里背书讲经的,招招教的都是假把式,好些个到了弱冠进山,遇见低级的妖兽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宗府里的白胖小子,最是没用。”

萧长引说:“有人惦记。我想......惦记不多,就是想起时,便想起了。”

洪小山点一点头,又说:“家族大了,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事,不同的人,遇着不同的事,有不同的想法。要我说,个人管个人,各凭真本事,云游天下闯荡四海,过个几年混出名堂,走到哪里都有人晓得谁谁谁这么号人,再取个好听的名头,才是惬意舒爽。”偏头看萧长引,“你说可好?”

萧长引面上不动,心里知道这丫头猜中她是被萧家赶出来的,却不点破,说这些话来宽慰她,不由心生感激,语气柔和许多:“好,你说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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