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莲花,她当定了!(139)
就在这时, 那窸窣声响已逼近过来。
视线当中, 似乎被一团长影占据, 那比木桶还要粗的蛇影已不由分说, 朝她猛扑过来。
“不要——”
闻楹顾不得其他,她飞快地站起身, 朝反方向逃去。
然而为时已晚, 刚跑出不过半步,脚踝间便已传来柔软而又冰冷的触感, 将她死死缠住。
闻楹一个激灵, 像是被施了某种定身法术般,僵在了原地, 浑身一软坐下去。
蛇蛇蛇蛇……蛇尾巴缠到了她的脚踝上。
且她身上所穿还是书院的道袍, 裙袍下是一条绸缎长裤,裤腿宽松, 那蛇尾便轻而易举地探入其下,缠紧她的肌肤。
因着双眼无法看清, 肌肤间的触感便被放大了数倍,闻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蛇尾的鳞片是如何缓缓蠕动着,将她一寸寸缠得更紧。
闻楹生平最怕的,便是蛇这种冷血动物。
就连读书时候,课本上要是出现了蛇类的插图,她定会求着同桌把图片用贴纸遮住,才不至于怕得不敢翻开书。
可现在,她竟然与一条巨蟒零距离接触着。
偏偏那条蛇,似乎对这样的缠绕还不甚满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连上半身也逐渐靠近过来。
蛇尾缠住少女纤细的脚踝,蛇身同样没有闲着,而是挨蹭着她的身躯,也一点点缠上来。
闻楹绝望地闭上双眼。
听说蛇类在吃下大的食物之前,就会将其这样绞死,再从头到脚一口吞下去。
她隐约听到耳边,蛇首正在嘶嘶吐信。
有的人看上去还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比如眼下的闻楹。
在极度的惊慌和恐惧之下,闻楹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就连身体也跟着软下来。
若不是有这条巨蟒支撑着,只怕早已如一团棉花软倒在地。
就连想再次驱使魔气,浑身也使不上劲。
忽然,巨蛇的动作停下来。
就在闻楹以为它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时,对方竟这样卷着她,朝某个方向离去。
闻楹被打横放到蛇背上,思绪仍是恍惚的——它这是,要将自己这个猎物打包回家?
果不其然,巨蛇将她带到一处山洞之中。
雨声被隔绝在外,蛇鳞摩挲在地面的沙沙声响便愈发清晰。
惊惶无措之际,闻楹终于想起,自己还可以唤醒朱雀来帮忙。
她正要出声,却觉得腰身间一松,自己落到了柔软的沙地上。
“绛繎……”
还未来得及唤出朱雀来,朦胧不清的视线当中,陡然出现被放大了数倍的蛇首,以及两点血红,似是它的双眼。
闻楹后背一僵,她浑身汗毛直立,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僵坐在地面,只得任由这条蛇嘶嘶吐出的信子,似有若无的拂在自己脸庞。
妈妈……山穷水尽之际,闻楹下意识想到的还是亲娘。
许是怕到了极点,少女眼睫轻轻颤了颤,眼尾有泪水溢出来。
那蛇吐着信子的动作一顿。
旋即,闻楹感觉到似有什么冰凉的软物,贴着自己的脸颊,将泪水舔舐干净。
然后,那凉意从眼尾移到双瞳。
闻楹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这条蛇在舔她的眸子。
且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弄疼自己一般。
怎么可能……想来只是这条蛇喜欢泪水的味道也说不定。
闻楹收起方才奇怪的念头,注意力被另一件事所取代——
在被蛇信舔舐过后,自己眼瞳间的血红阴翳,竟然如同清风拂过时的云层,逐渐消散了。
可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无比清晰地瞧见,眼前果然是一条鳞片雪白,竖瞳犹如红宝石的巨蛇。
见少女止住了泪,那条蛇也正偏起蛇首盯着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闻楹几乎是想也不想,她随手抓起地上一把沙子,朝那条大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蛇扬起。
紧接着,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站起身,朝山洞口冲去。
一定不能叫它追上来,否则自己就完蛋了。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闻楹用前所未有的力气向前跑去,却在将将要抵达洞口时,身形猛地晃了晃,刹住了脚步。
洞口之外,是万丈之高的悬崖,云雾和飞鸟尽在脚下,一旦从这里跌下去,只怕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幸好自己还有朱雀。
闻楹正要召唤绛繎,却莫名下意识回头一望。
那条白蛇并未追赶上来,而是静静地望着自己。
红宝石一般的眸子,似乎流淌着某种她无法读懂的情绪。
而在它雪白的鳞片上,亦有数道累累血痕。
“你……也受伤了?”
闻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只是觉得,这条蛇似乎并不打算伤害自己。
而且方才,正是因为有它的舔舐,自己双眼才会重新看清。
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白蛇乖乖地趴下身子,只是那双宝石红的眼珠依旧盯着她不放。
闻楹这才想起,既然是神境中的生灵,大抵也是神智的,未必会拿她来塞牙缝。
但这并不意味着,闻楹就能够做到对它不害怕。
她壮着胆子,嗓音却仍在颤抖:“我……我帮你看一看伤口,你可不许咬我啊。”
大蛇乖觉地看着她。
竟莫名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小狗。
闻楹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到它身旁。
她这才察觉,这条蛇竟伤得不轻。
从头到尾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凶狠残忍的鏖斗,伤口深处,竟然连白骨都得以瞧见。
闻楹有心想为它疗伤,可装着丹药的乾坤袋却早已弄丢。
稍加思忖过后,她只得用力扯下裙摆处的衣料,然后捧着布料,站到崖洞的边缘,试图去接外面哗啦啦流淌的雨水。
尽管有雨幕阻挡了大半的视线,但闻楹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置身在这万丈悬崖的高处,时而一阵风吹来,她仿佛都能摇摇晃晃被吹落下去。
闻楹只得一只手抓紧崖壁凸起的岩石,将上半身探出去,壮着胆子用布条去接雨水。
好在这场雨下得够大,布条很快便被浸湿。
闻楹忙折返回去,她这才发觉,白蟒似乎快要昏睡过去。
闻楹本没有胆子叫醒它,可又担心它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
她只得壮着胆子,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拍:“醒醒——”
白蛇警觉地动了动,却又似在察觉到唤它之人是闻楹后,蛇首反倒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
凉凉的,蛇鳞还有些硬。
与潭穴里那条散发着腥臭的堕龙相比,这条巨蟒要精致干净得多,甚至就连每一片鳞片,都像是白玉雕成。
只不过就算再漂亮的蛇,闻楹也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她喉间咽了咽,开始用湿布条擦拭它伤口处的血。
白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怎么将自己伤成这样的……
闻楹轻声叹气,动作逐渐放得更加轻缓。
从始至终,白蛇都没有反抗过她,或者做出什么排斥的动作。
闻楹渐渐放下了戒备:“对啦,方才还忘了感谢你,帮我治好了眼睛,你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