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星(49)

作者:屿言星 阅读记录

欣然听完笑了笑,轮到她说:“阁楼里面住着一个女子,楼下的街边有卖光碟的。她很爱这些老电影,路过时经常买光碟,她弯腰在昏黄的灯光一个一个选……隔壁有个男歌手天天助唱,唱着她最喜欢的老歌,她总会驻足听许久……”

“她一个人走在饭馆里吃饭,一个人提着笔记本在咖啡馆里点一杯咖啡,就能待上一天……她谈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很爱她的那些老歌单……后来,她们分手了,原因是女生要出国留学……出国的女生失眠很久了,几乎天天失眠……她拷了她的歌单,失眠时,就听她喜欢的那些歌,每一首她都好喜欢好喜欢……她会想,为什么你的一切都那么让我喜欢呢,可是那些歌你不会抛弃,我,你却不喜欢了……”

倾星见被她说出心事,说:“我不会的……”

欣然微微笑说:“但觉得你有一点点可能……”

倾星默默低头,“其实,她们都很寂寞……不该拿来比较的。”

欣然说:“有些等待和孤独多诗意。我从来不觉得距离会使两个人的感情生疏……我就不会因此分手……”

倾星笑说:“你随口的承诺,我也许会当真了……”

欣然突然牵起倾星一只手,虔诚发愿说:“我愿意和倾星永远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时间还是距离,都不会阻碍我们之间的感情。”

倾星感动也想发愿,却被欣然阻止,“就这样吧……”

船在江上荡着,雨声咽。倾星想若是这船没有尽头,一直开下去,偶尔和她聊聊天,这种生活也不错。

欣然的手缠上倾星的指尖,勾住了她的手指,说:“倾星,我想吻你。”她像个小孩子追着她要糖果似的。倾星闻言笑了笑,在欣然的唇畔落下一吻,温柔停留,旋即离开。亲了一下,笑说:“已经这么不矜持了吗?”

欣然笑说,“我要你的吻很不矜持么,我要倾星的吻不矜持么?我想吻倾星。”她加深了这个吻。青天无云月如烛。

56.游记(15)

已是铜壶漏断,门缝里的风愈加紧了,隐隐透进光亮。倾星略觉倦枕,便起身拔出门闩,蓦然间秋风携嫩寒扑面而来。她摸着一排黯旧的窗户走到甲板,只见金河悬了一勾淡月,月色鲜霁,而江水一片寒灰。岸边如黛峰峦渐去,一人正垂钓。

可这样的景并不寂静,甲板有十几盏灯泡吊在头顶,微风下起起伏伏,摇摇荡荡,一阵猛风就刮得天昏地暗。好在尽头还存有一片阴影。她在地上捡起一颗碎石子掷进江水,听到石子晕在浪花中后,朝那边走去。路过一个冒着熊熊火光房间,里面一女子抱着琵琶,正低首弹拨着忧伤的曲子,既美且艳的火光和人群一起围着她。她们看见了倾星,笑着招呼:“进来烤火呀,还有很多零嘴吃。”倾星笑着摇头。

“别巧啊。”“不用不用。”——推辞着路过。她转进甲板背着月光的一侧。地上放一壶酒,旁边坐着一个跏腿水手。倾星靠在栏杆坐下,面前一堵墙完全遮住了月光。江上风大,风从栏杆缝钻进来,密密麻麻小针似的,刺着肌肤。热酒冒着热雾,她本打着手电,无意看到那个水手灯下泪水涌动的眼睛,怕他窘忙关了。

过了许久。

水手问:“你去哪儿的?”

“H市。”

水手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跟朋友绝交了……睡不着。”

水手说:“过几天就会和好了。”

她说:“不……永远也不可能和好。”

水手说:“就算不能和好,也不用太难过了,失去一个朋友而已。”

她想:“才不是失去一个朋友而已,是……倾星失去了予湘。”

水手又痛喝了两碗酒,说:“我前几天参加完我爹的葬礼,刚送他上山,马上又漂泊船上……小时候天天被他无故打骂,把心也渐渐冷了。长大后我很少回家,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可他都不要。我想,你买的又不是他喜欢的,他只要钱!以后都就直接把钱给他。家也就再不回……”

他说着笑了笑,“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走啊走啊,愈走愈远。”

哪怕是不认识的人的棺材,见到那一刻,也几乎使人倒抽一口冷气。他又想起很多跟父亲有关的画面,他的幼年仿佛还在昨天,画面一闪一闪的,不停在换,这样鲜活……弹指中他一生竟也要快过去了。他的身体早就不能喝酒,但根本不当一回事。

倾星听他说着,突然很想母亲——一切都可以原谅了。忙擦掉眼角泪水。

水手说:“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有果,虽然起起伏伏,但究竟平平淡淡。”

倾星说:“确实,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个中年人的侧脸也很有钝感,很深沉的,很木讷的,被生活磨得很平实的……她为此感到一种奇异的美感,不为他悲伤。

夜色匆匆逝去,天边起起伏伏地亮起来。

倾星起身要走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水手仍坐在那个阴暗角落,不停往嘴里灌酒……但她一生与他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

她走进风中打转的灯下,只留冷冷清清的背影。她又闩上门。

船行了很久,她们看见两岸高楼错落一片模糊。次日的太阳忽然就要落下了,像娇艳的果子流出鲜冷鲜红的霞光来,甲板上一片红浪。她们下船脚踩到陆地上那一刻,顿觉空气沁骨润心。船继续缓缓驶去,在她们的注视下消失在江的尽头。

57.单招

暮色渐垂,她们来到学校。那团将升未升的月亮,笼罩正在施工的行政大楼。裹着建筑的空空泛泛的绿纱,透出森森凉意。

一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树的影子不断移动,林荫道遮天的树枝向中间聚拢,彼此依偎。路灯很暗,秋叶满径。一阵风过,就把树叶都卷起来,瑟瑟作响。

教学楼漆黑的铁门锁着,锈得都滴下来了,凝在角落。有一个老伯从西坡上挑着扁担晃晃悠悠路过,红色的水桶里面盛满了水,边走边荡出一路。不知道这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图书馆也没有开门,遥望过去,只有寝室亮着灯。欣然说:“我决定明天在图书馆加一个早自习。”

倾星说:“我陪你一起。”

欣然说:“你起的来吗?明天还下雨,图书馆基本上只剩有靠门边的位置,会很冷。”

倾星说:“我在图书馆补觉吧,我喜欢在那睡觉,翻书声很助眠。”

欣然听此,忽然笑说:“倾星,有时候我想到你,发现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有的时候,简直像是狂喜。”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极轻。

此时台阶下,崎雨和晨烟打着电筒手挽手路过,看见倾星她们,笑着打了个招呼。四人于是一起去操场。

崎雨说:“我们寝室来了一个新室友,听说她休学了一年,转来我们学校,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寝室。”

晨烟问:“她为什么休学呀?”

崎雨说:“不知道,或许是生病了吧……哎,你们知道吗?我们的外教有一个走了,就是教我的那个法国人。”

倾星想起那个白人的脸很长,特别是鼻子,后颈全是毛,但眼睛很亮,像个孩子。

“我每天骂他,没想到他真的走了……”崎雨说。

几人走到操场附近施工的楼旁边。晚自习下后,很多人会从图书馆的后草坡下来,沿着小树林就来到大道上,一直走这条路通向操场,中间会经过一个小广场,每天晚上这里都坐满学生,一起背书、讨论题目。修楼就是占用的这个小广场。

晨烟看到惊讶说:“我觉得很悲哀,本来一条诗意宁静的路,从侧门看过去很美,却要修一栋大楼。”她问,“你们觉得这样对吗?”

倾星看到旁边立的牌上介绍了这个建筑,说可以容纳一千个学生。不知该说什么。觉得对也不对,不对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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