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瑜州(28)

作者:完颜彻 阅读记录

贺辛然笔也没停,问道:“成了?”

“当然成啦!”步秋狐抓起贺辛然的茶杯,一口喝尽了里头的茶水,“朝廷那边已经明了了,第一批给我们堂口的东西也在昨晚从金陵运出,过两天便到了。”

房里没有别人,贺辛然明显地喜形于色,拍了步秋狐脑袋一巴掌道:“干得好,老二。去找你邹兄,跟他讨赏去。就说是我说的。”

闻言,步秋狐欢呼一声,便跑了出去。路过我们时,远远地才听见他一句:“凌姐姐叶姐姐我走啦!”

我们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我问:“什么事成了,这么高兴?”

贺辛然又写了几个字,才把笔往洗笔池里一丢,伸了个懒腰道:“老洛决定把洛阳堂口提为副总堂口,并让豫州堂口并入洛阳堂口,我依旧做堂主。以后有事赶不及往金陵处理的,可就近来洛阳。设副总堂口一些决定性的事今天才完全定下来,因而现在才跟你们说。”

“哦?”阿瑜一挑眉,“这倒是好事。只是,为何是在洛阳,不是在长安?”

贺辛然笑笑道:“长安毕竟是朝廷所在之地,离朝廷太近,多方势力挟制,总不是好事。奉天太靠边界,蜀地多地动。洛阳虽是副都,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地儿,况且每年因着副都的缘故人来人往,对风华盟总是多有裨益。”

我点点头,又问:“只是,朝廷与此何干?风华盟虽受朝廷庇护,但不是事事都要向他们禀报吧。方才小步不是说还有朝廷的事吗?”

“你也说了,风华盟毕竟受朝廷庇护,设副总堂口这种算是有分量的事,也该让朝廷知晓。其余的许多事,例如选拔堂主这种事,就不需要朝廷管。他们要来管,我们也有不听从的本钱。”

下午,洛云川与云曳来了洛阳堂口。洛云川亲自授予了贺辛然副总堂口堂主的腰牌,又带来了副总堂口的大印和兵符。这些东西,有权调动除了金陵堂口之外所有风华盟堂口之人。洛阳堂口一众人员也尽皆加封。

不知道洛云川与贺辛然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如今看着贺辛然郑重跪于洛云川面前受封,我只感叹于贺辛然大才得展,洛云川识人有方。

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肋插翼白日飞。

次日,晴空万里。我们同贺辛然三人一起往城郊参加美食大会。洛云川与云曳因着还要回金陵处理一些设副总堂口的公文,在洛阳堂口住了一夜,一早便回去了。

老远便闻见了饭菜香味。我们策马赶去,远远便看见数张长桌上已经摆上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许多人已经围在旁边品尝。每个长桌代表着一个地方,若吃着哪桌合胃口,便从一旁的红豆桶里捻一颗红豆,放进桌前的小罐子里,算作是评选了。

这么些年了,除了金陵美食,我倒最喜欢吃川蜀的食物。我踱步行至放着川蜀美食的长桌,方品尝了几口,见贺辛然走到我身边。贺辛然看了看我的碗,笑道:“这么些年,你口味倒是没改。”

我看着他被辣得鲜红的嘴唇,不禁笑道:“你吃不惯就别勉强吃了。你师母好歹也算锦官城人士,怎么你一点辣也吃不了。”贺辛然亦笑道:“不是所有川蜀人士都能吃辣。我师父是洛阳人,师母随师父久住洛阳,自然带得我吃不得辣。”又笑道:“你自己还不是,你师祖是川蜀人士,所以连带着凌前辈和你都爱吃辣。”

阿瑜此时端着碗溜到我身边,从我碗里夹走了一块辣子鸡。我用胯顶了她一下,笑骂道:“死丫头,不吃锅里的,却吃我碗里的。”阿瑜嬉皮笑脸地把那块辣子鸡吞下了肚,噘着油光光的嘴道:“只剩骨头了,你还要不要?”

我未意识到我的嘴角一直在扬着,只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道:“公众场合,注意吃相,夫人。”

正笑闹着,一抹灰白的身影撞入我眼帘。我抬头看去,见是一个道士装扮的肥胖男子站在我们面前。蓦然间,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一个真道士。

我从小跟随师父学习道教之术。师父毕竟是正一派的外门弟子,我们虽不做道士,许多时候也不按规矩来,但道理也都明白。许多人是不是真道士,我们基本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公子,二位姑娘,”那道士见我们都看他,于是开口,“要不要给您几位算一个?”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贺辛然遂对他笑道:“好啊,先给我和这位蓝衣姑娘算算。看看我和她的姻缘如何。”他指的是我。我回过头去,半真半假地嗔骂道:“别乱说!”转眼间见阿瑜正憋着笑。

那人一看如此,立刻拿出一张八卦图,在上面端详了半天,把那图放到我们面前,指着一卦说:“哎呀,二位,你看这坤卦……”我一扬眉,立刻打断了他道:“等等。你且告诉我,这是哪一卦?”

这道士一愣,道:“这,这是坤卦呀。姑娘有何疑问吗?”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道长,这真的是坤卦吗?”

这假道士蓦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不敢说,那我来告诉你。这是乾卦。你这假道士乾坤颠倒,只好骗骗不懂道术的旁人,如何骗得过我!”

“我……姑娘,你实在是屈煞我也!”

“那我问你,你是哪派的弟子?哪个道观出来的?你师父是何人?你能答上来否?”

这人支支吾吾,一个字也不说了。我怒道:“你若还有少许良心,立刻滚回老巢,莫要再出来祸害他人,辱没了道士名声!”

我一顿怒骂,这人唯唯诺诺地一直称是。刚准备离开,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浅紫色衣衫的少女,一边朝这假道士冲来,一边拔剑就刺,口中道:“你这狗东西原来在这儿,我要替我兄长报仇!”

电光石火间,离她最近的阿瑜立刻拿剑一挡。这女孩子力道出奇地大,阿瑜的剑鞘竟被她削去了一尖。不过,幸而是挡住了。

那少女还待说话,却已有些人朝这边看过来了。我连忙示意她噤声。我与阿瑜一左一右,领着那少女离席。贺辛然也带着那道士跟上了我们。

将这二人带离了人群,走到一片树林外才停步。那姑娘颇有些生气地道:“你们几个,莫不是跟这假道士是一伙的?!”贺辛然忙道:“非也。只是姑娘若当众杀了他,即便有冤情也无法诉说,受害的反倒是姑娘了。”

紫衫姑娘默了默。那假道士忙道:“是啊是啊姑娘,你若杀了我,也不好说啊。”

“你闭嘴!”紫衫姑娘又抽出剑抵住了假道士的喉咙。我连忙拦住她道:“姑娘莫激动。你且告诉我们,你与他有何恩怨。我们也好帮你。”

紫衫姑娘哼了一声,依旧不放下剑,道:“这假道士来我家给我哥看病,竟拿不知道是什么的符水给我哥灌下,哥他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忙问那假道士:“你给他灌了什么水!”那假道士不敢隐瞒,全部说了。我气得一跺脚道:“狗东西误人性命!”转头对姑娘道:“快带我去你家,若迟恐要误事。”又转头对贺辛然道:“老贺随我一起来,阿瑜把这人押往衙门。”

阿瑜立刻去了。姑娘带着我与贺辛然赶到了她家中。路上时我已与她讲明我二人身份。她竟知道风华盟的名号,故而现下视我们如救命稻草。

姑娘领我们见了她兄长。贺辛然为他号了一回脉,将脉象告诉了我。我立刻知道是如何症状。本来一味良药即可解决,硬是被符水灌得高烧不退,不禁又怒斥那假道士害人不浅。遂让贺辛然去配一味泄火的药,自己则用一些师父教的偏方为他治,用针扎了他几个穴位,不一会儿,倒是能睁开眼说话了。贺辛然又给他灌下一碗药。不一会儿,他去了几趟茅厕,竟是好了七八分。

这厢两人立刻朝我们跪下,叩头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我们忙将他们扶起来,叮咛他们下次莫要再请不知来头的道士来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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