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瑜州(45)

作者:完颜彻 阅读记录

贺辛然一抬眉,当即应声道:“在下认罚,多谢老大!”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洛云川又看向我,“身上全是血,还不回去换衣服?”

我笑道:“好,这就回去。我瞧着外头风沙已经停了,明日早些走吧?”洛云川应允。

走到门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招手让贺辛然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八卦道:“你知不知道云曳姐喜欢你们老大?”

贺辛然哑然失笑,答道:“这种秘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天天见面,难道不比我知道得多?”

“也是。”我也不刻意压声,看了看里头正归置着脏衣的洛云川,“眼前之人才最要紧……若是苦等一个等不到的人,岂不耽误。”

我眼瞧着洛云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我。贺辛然笑着,抱着臂靠在门上,回头看了看洛云川,淡淡地道:“总感觉你意有所指。说谁呢?”

我淡淡地道:“没,我只是感叹罢了。天晚了,你们早些睡。走了。”

回了房间,阿瑜轻叹道:“何苦说那些话。”我摇头道:“只是不忍心看他们两个如此,更是不愿意因着我耽误他们。只是如此境况,我也不可能明说。”

阿瑜道:“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却也都是难听劝的人。不过,说给他听也好——这墙不隔声,咱们小声着些罢。”

我细听了听间壁,一点声响也无有,想是准备睡了。然而还是压低了声音,道:“经此一番,我倒是对云曳姐有许多愧疚了。”

“其实何必愧疚。”阿瑜帮我脱着染血的衣物,“这都是常态,你又不曾因为这个伤害她,她何故要怨怼于你,你也不必心有不安。”

我摇头道:“我也知道这事谁也怨不得。只是看他们如此折磨……”阿瑜笑道:“若我们当年也经历了许多波折,怕比他们还折磨呢。”

“也是。”我此时正好脱光了衣服,扭着腰上前几步,笑着将阿瑜轻轻推到了墙上,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夫人,如此良夜,想不想与我共度良宵呢?”阿瑜笑着拍了我屁股一巴掌道:“都说了这墙不隔声,也不害臊。快把身上的血擦干净。”

我笑着,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是——夫人——”

次日,我们便一路向东赶去。东方毓琇给的西域药膏果真有奇效,我们一路行了五日,第四日到洛阳时,洛云川肩上的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了。

五月十九,我们在洛阳与贺辛然分别。临走时,贺辛然又包了些药给洛云川,叫他按时吃,伤口会好得更快。

别了贺辛然,我们与洛云川一路往金陵赶。路上,洛云川罕见地少话。行到合淝时,洛云川忽然开口道:“师妹,我有话问你。”

我撩开打在我脸上的柳枝,道:“你说。”

“关于云曳……”他颇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我一愣,与阿瑜对视了一眼,状若无意地道:“知道什么?——云曳姐怎么了吗?”

洛云川不说话,与我并排策马,只盯着我的眼睛看,仿佛要看穿我说的谎话。我心里被他看得颇有些紧张。阿瑜在一旁开口:“怎么忽然问这个?她前几日受伤了吗?”

“没有。”洛云川终是回过头去。我接了句:“那就好。”

沉默良久,洛云川忽然又开了口:“师妹……若是你爱而不得,你会如何?”我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若是像焦仲卿与刘兰芝那般,便不管怎样都要尽力一试;然而,若是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那人。”

洛云川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瑜,默然许久,才道:“你说得对。”

我微微笑道:“师兄,愿你早日寻得一爱你之人,与他结为连理。”

闻言,洛云川却也不回头。我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似是释然,又似是自嘲。半晌,他开口道:“多谢你,师妹。”

我轻笑着,不再说话了。

前面便是出合淝的城门了。我们加快了步伐,策马往城外赶去。

35.暮春

金陵晚春。

五月二十,我们回到了金陵。已是暮春时节,一路上看来,桃花逐水,芍药与荷花却是含苞待放了。

我们在路上行了五六日,倒是晴空万里;然而一到家,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冯大娘到家里来做客时说,去年雪下得大,再加上春雨连绵,秋日里定能有个好收成。

在家休息了几日,这日午后,我与阿瑜本想趁着天晴上街玩去。然而走了一半,却又拢了些阴云过来。毛毛雨打在我们脸上。我即刻脱了外套,披在阿瑜和自己的身上,一同跑到街边的茶楼里避雨。

我们选了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坐下来,随意点了几样点心。今日茶楼里人少,东西很快就端上来了。

这窗子邻着秦淮河,一下雨,烟柳婆娑。我撑着头朝那儿看去,几艘客船在河面上摇摇曳曳的。街上,许多小贩忙着往货物上蒙布,有些在忙着支棚子。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我与阿瑜就这样沉默着对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赏雨。偶尔触及目光,总是看见对方眼角眉梢不自觉的笑意。我不知何时已与阿瑜十指相扣。

许久,雨并没有要小下去的意思。此时,店小二帮忙送了一把伞上来,说借给我们用,下次来时再还回来便是了。我们谢过他,正好点心也吃完了,我便付了钱,与阿瑜一同下楼。我撑起了伞,阿瑜搂上我的腰。我们相视一笑,缓步沿着秦淮河往家走去。

到家时,正好我们昨日买的彩纸还在书阁的桌上。我便去拿了剪子来,与阿瑜一起剪彩纸玩。

天光熹微。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着,手上也不停。偶尔抬头看向阿瑜,她剪得认真,眉睫不时颤动着。窗外的光照进来,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我实在怜爱得打紧,不禁伸手去抚摸阿瑜的脸颊。

阿瑜停下手,侧头道:“怎么啦?”我也不说话,搂住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阿瑜双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

我们缠缠绵绵吻了许久,阿瑜微微松开我的唇,轻声道:“阿渡,我想要。”我一愣,捏着她的脸笑道:“还说我呢,到底是谁在白日宣淫?”阿瑜脸微微一红,笑着不说话了。我也只是玩笑一句,自己却也早就想着了,毕竟距离上一次也过了有些时日了。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我与阿瑜躺在床上,阿瑜靠在我怀里,我搂紧了她,嗅着她身上若隐若现的栀子花的香味。这味道总让我十分着迷。

阿瑜颈上的黄铜小葫芦从胸前滚到了一侧。我捏起这小葫芦捂在手里。这是我亲手制作,又开了光,在我与阿瑜成婚那夜为她戴上的,希望她以后能永远吉祥福禄。那夜阿瑜给我的礼物,是她娘留给她的纯银绞丝镯,如今一直戴在我的手臂上。

阿瑜将手覆在我的手上,在我肩窝里亲吻着。

我们歇了一会儿,整理好衣冠,正打算出门,南宫惊月来了,给我们带来了一张喜帖。我接过来一看,竟是洛云川和云曳成亲的喜帖,婚期定在十日后。

“这么快就要成亲了?”阿瑜喜上眉梢,我亦开心,南宫惊月摇头道:“谁知道他们俩怎么想的。他们的心思你们都知道,不知道老大怎么突然……”

我笑道:“不过他们两个成亲,也是好事。不是吗?”南宫惊月亦笑道:“也是。至少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是放下了。”说着又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封信,递给我道:“这个是给你的,他叫我看着你收下了请帖,再给你看。”

我接过信来看,阿瑜也凑过来看。

“阿渡:许多话,我本该当面跟你说。然而怕你们为难,还是以信为寄。你或许已经知道,我对你有意。然而你对我来说,是我景仰叩拜的神明,我不能、也不敢亲近,也不愿亵渎。你在我心中塑造的神台之上慈悲地看着我们,却只渡了小叶一人。我明白,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和你自己的选择。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干涉。此后,我只想以兄长的身份好好保护你,让你走完你的路。”字迹正是洛云川的,底下的署名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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