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瑜州(73)

作者:完颜彻 阅读记录

洛云川笑道:“好,听你的。”便拎着小狗递还给我道:“可得好好养,若日后选不着合适的,我可还得来找你们要。”

我笑道:“恐怕那时我们也舍不得了。”

我们便把小狗抱回家去了。晚间又下了一场雨,我们把小狗放在了我们屋内,给它铺了些草,让它睡得暖和些。

次日早晨,我们发现小狗不见了。

我和阿瑜院里院外找了半天,又跑到屋后头的树林里去找,结果一无所获。

刚回到家,我无意中瞟了一眼,却发现小家伙正蜷缩在院外邻居刚买回来铺路的黄砖堆里瑟瑟发抖。它的皮毛颜色跟黄砖的颜色很像,我们走时根本没有留意。

我和阿瑜对视了一眼,阿瑜率先笑出了声,道:“我想到它的名字了。”

我笑着伸手把小狗拎起来。

“砖头?”

“聪明。”

我看着小狗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笑道:“听到没?你以后就叫砖头了。”

小狗汪地叫了一声。不知道它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后来,我们每次喊它砖头,它都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我们。

砖头倒是驯顺,毕竟是出生没多久就养在我们身边,一直跟我们很亲近,对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的贺辛然也还算友善。云曳怀着,它每次见着云曳都会躲得远远的。而它对洛云川反倒没那么友善了,每每见着都要吠一阵,如果我们不喝止,就会一直吠。我曾跟洛云川笑说,都是他当时说要让它做看门狗害的。

这个年纪的小狗长得都很快,一两个月之间,体型蹭蹭地长大,身体也恢复得很快。不多时日,便会在外头扑蝴蝶玩儿了。

不过没过多久,砖头还是做了看门狗,只不过是给我们家。每每遇到它眼中的“陌生人”进家,都要狂吠不止。后来南宫惊月来我们家,要不是有绳子拴着,它恐怕要上前去咬她。南宫惊月说,怕是因为她是蛊师,砖头看了会害怕。

后来,砖头一直在我们家待了十三年,一直陪我们到我们三十五岁。

68.雨夜舟

蒋慈声早年间购下了一艘小型的画舫,用作从各地购置运送药材。他去世后,这艘画舫和小医馆都归了贺辛然。贺辛然将它改制了一些,将前头一半的船舱改造成了医馆模样,里头放着跟医馆同样的行医之物;后头一半的船舱仍旧用来运药材——反正不管是他还是他师父,运药材都用不到一整艘船。这么改制,更方便行医一些。

许多江湖人士都会来找贺辛然看病。若不愿意在他医馆的喧闹集市里瞧病,贺辛然便领着他们往画舫上去。抛却贺辛然的医术在江湖上稳居前三的原因,还是因为贺辛然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风华盟又是个论理不论人的所在,找他看病,没有后顾之忧。而贺辛然也有自己的规矩,他替人治伤只是在尽一个郎中的责任,不论是什么人来找他都会救治,与任何帮派斗争无关,更与风华盟无关。因此,也没有人因此来找他和风华盟的麻烦。

贺辛然给江湖人士治病还有个条件。除了钱财之外,他还要知晓这伤因何而来。江湖上人都知道他这规矩,再者也因为他嘴巴紧,来人都愿意把自己那档子事告诉他,反正他不会说出去。

他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对金兰双玉除外。他告诉她们这些事,只是盼着她二人知晓谁要对她们不利,让她们在外行走能多小心。这两人自然也是个嘴巴紧的,话到她们这儿就算是终了了。

当然,与风华盟有关的,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若有人来告诉他,他自然会对那人明言,需要让洛云川知晓。至于对此人的报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阳秋雨。

是夜,贺辛然从江南回来,正往医馆里倒腾运回来的药材。正要回船上搬最后一袋,转眼间,看见岸上站了一个高壮的人影。

贺辛然心里一紧,眯起眼仔细辨认,即刻认出那人是金城赤云楼的一个侠客,现下右臂上正哗啦啦地淌着血,顺着岸边流了一地。

贺辛然立刻在船头上掌了灯,道:“进来吧,赤云楼第一侠客,施泽柏。”

赤云楼是位于金城的侠客组织,虽然人少,也没有其他的堂口,但因行侠仗义,在云朝也颇为出名,名声仅次于风华盟。

贺辛然晓得这位赤云楼第一侠客,人到而立,脾气颇为暴躁,但剑术却是数一数二的,若他认真起来,没人能在他剑下过到五招。不知如今为何会如此。

见贺辛然认出了他,施泽柏用没受伤的左手握着剑,一声不吭地上了贺辛然的船。纵使画舫吃水深,经他一上来,也要晃荡几下。

在桌前坐下,贺辛然示意施泽柏脱了上衣。一眼瞧过去,他身上全是被划的刀疮,右臂上的一处伤口颇为严重,几乎要断筋刺骨了。

贺辛然看明白了伤口,便回身去找金疮药,一边道:“放心,不会有事。”说着拿了一个瓶子,往手上倒了一点药粉,一掌捂在了施泽柏手臂的伤口上。精壮的男子不禁皱起了眉。

“忍着些,老施。”贺辛然在他伤口上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伸手在方巾上抹了抹手,又拿纱巾替他包,问道:“是鬼眼刀的手法吧。”

施泽柏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紧接着又锁上了,冷哼一声道:“老子早晚要杀了他!使阴招的狗东西……”

画舫外一声惊雷,骤雨飘摇。

贺辛然给了他两瓶金疮药粉和一包纱巾,让他一日三次地抹着,问:“还是因为那件事?”

施泽柏紧了紧拳头。

“我妹子不能惨死!!”

贺辛然看着他,眼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理解与同情。

“我懂你的心思,老施。我……”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贺辛然即刻提了剑走出舱外。一个黑影正站在不远处的雨幕里。而地上的血迹,尚且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

雨幕里的身影道:“施泽柏,你躲到风华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再出来跟我斗上三百回合!”

施泽柏正要走出来,被贺辛然一伸手阻止了。

贺辛然冲那人扬声道:“鬼眼刀,你知道我的规矩。我行医问诊不代表风华盟,只代表我医者的责任。若今日伤的是你,我亦会放你进来。等他从我这儿走出去,你们再斗不迟。”

黑影默了默,道:“好,看在你贺辛然的面子上,我现下不刁难他!施泽柏,老子等着你!”言毕,黑影迅速地消失在了雨帘中。

施泽柏定定地看着黑影消失的那处,恨恨地道:“他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叫嚣!”

贺辛然默然。当年施泽柏的妹子被鬼眼刀欺辱以致投井自尽,他曾去为那个女孩验查过尸身。

“今夜你不若住在画舫上吧。雨大,你的伤口不能多淋雨。”

施泽柏摇摇头。

“多谢你,老贺兄弟。我得尽快回去守着我爹娘和我妹子的坟,不能让他人给撅了。”

贺辛然看了看他,回身递给他一把大伞。施泽柏给了他一大袋银子。

目送施泽柏离开,贺辛然沉声道:“老洛,你还要藏多久?”

洛云川自不远处的林子里撑着伞出来了。贺辛然将他迎进船舱,看着他收了伞,笑道:“你的气场太强了,老兄。”

洛云川淡笑着:“我根本没想掩藏。”说着在桌前坐下。贺辛然坐在他对面,烧上了水道:“冒雨而来,就是为了看我行医问诊?”

洛云川笑看着他。

“这些事,你倒是处理得得当。”

贺辛然自抽屉里捞出一袋喝了一半的碧螺春,道:“这是我早年就定下来的规矩。你放心,我有分寸。这些事不会牵连风华盟——这是刚刚那人年初送我的,尝尝吧。”

“我自然放心。”洛云川撑着脸看他,“我这次是往长安去,路过洛阳,来坐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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