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一个青衣的少女，在听到说书人一句‘鸢肩豺目，蓬头历齿’的形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黑这脸向碗里扔了银子，气呼呼的走了。

身后的小姑娘急哄哄的笑着跟上。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报官......”姜辞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杜仲怀还是被定了罪，父亲杜俨康自然脱不了干系，杜氏一组全部被押入天牢候审，拥护杜俨康的朝臣一同被牵连。皇帝吝啬，杜家并没有多奢靡，搜查的时候甚至没有当年的赵仕忠殷实。

这让李明远和沈承元很是头疼。

这次审讯，由于林清饮也在，杜俨康一行人并没有受太多的皮肉之苦。所以进展很慢，林清饮无所谓，反正自己没别的事，慢慢耗呗。李明远和沈承元还要忙着推行新政。

林清饮想把他们俩熬走，但是她还是低估了二人现在的手段。他们让杜若一同审问杜俨康，这种卑鄙行径让三个人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直到半个月后，杜俨康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折磨，认了罪。

定在一周后问斩，林清饮已经回天乏术，只能偶尔来看望一下杜俨康。

已经是初夏，人们渐渐感受到了新政的益处，就忘记了杜俨康。沈承元和李明远的计划就这样成功了，林清饮，走进了天牢，今天还是和平常一样，杜俨康盘腿坐在里面，半个月消瘦了不少，精神状态还是不错。

“林大人来了......”杜俨康闭着眼睛，光是听脚步声，就辨别出来者何人。

“行刑的日子定下来没有？”杜俨康睁开眼睛，喜怒不形于色。

“没有几天了。”林清饮走到门前，坐在了门外的一把椅子上，皇上的死让大家猝不及防但是欣然接受了，姜辞突然反水杜俨康肯定料想不到，林清饮总觉得姜辞回来救杜俨康，大家都这么想，所以天牢的看守增了很多，自己也经常来，

每次来都是没话找话，杜俨康除了帮忙照顾杜若之外也没别的嘱托。

“姜辞不会来救我的，你们不用白费心思了......”杜俨康笑着说道。被猜中心思的林清饮也不逃避“为什么？她不是你的人么？”

第八十九章

“我只付她酬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不太喜欢这份差事了。”杜俨康盯着门喃喃道。他对姜辞的做法也不生气，他亲眼看着这个小丫头一点点长大，被自己培养成一个杀人机器。什么时候这个小姑娘开始有了自己的选择判断他竟然没有察觉呢。

“你从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审案的过程中，由于姜辞和皇帝有牵扯，大家都默契当做不知道姜辞和杜俨康有联系。姜辞这个角色在所有的案件里都被除名了，除了弑君以外，现在是个底子干净的良民。

“很小的时候了，我还没当官的时候，有一个侠客朋友，叫谢韵。”杜俨康抬起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房梁。

“平常人没听过这个名字，江湖中谢韵的名字很响亮。朝廷贪官欺压百姓，我查到证据却没办法将他们绳之以法，谢韵就会帮我暗中除掉他们......说起来，那时的谢韵算得上我的幕僚......”想到这个说法，杜俨康还笑了笑。

“谢韵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个孩子，带着孩子见了我几次。后来我渐渐为皇帝办事，荣升太傅，和谢韵就没有太多联系，谢韵帮我最后一次的时候，不慎被抓了起来，临行前我去看他，他把那孩子托付给我，希望我让她读书，写字，嫁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

“你答应他了么？”林清饮嘲讽的看着杜俨康，答案不言而喻。

杜俨康义正言辞“我用我全族的命来起誓，承诺他了。”

然后耸耸肩：“所以我不怪姜辞......”

杜俨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说道“一开始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那孩子才十五六岁就把谢韵的一身好武艺学了个十成十，天生杀手的料子......”

林清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什么样的人会教唆十五六岁的孩子去杀人，这种扭曲的思想很难不会被带到一条不归路上去。想到姜辞单纯清澈的眼睛，看杜俨康的眼神散发出浓浓的恨意。

“你对姜辞很感兴趣？”杜俨康看着林清饮的反应，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林清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杀的人，都可以算在我头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杜太傅担心林清饮继续追捕姜辞。

“当然要算在你头上。”林清饮笑了笑，转头又问起来“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我通常找人在西门街点燃烟火，她自然会来找我”杜俨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是谢韵留下来的传统。”

林清饮离开天牢，被天牢外的小太监拦住“皇后娘娘有请。”

第九十章

一路来到御书房，皇后娘娘正在点灯熬油的批着奏折，通报林清饮到的时候，也没有动作，林清饮在走上前跪在地上问安，温宁并没有让她起来。

等奏折全都批完了，终于让林清饮站起来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林清饮腿都麻了，不敢在殿前失仪，撑着困倦的双眼站了起来。

“上次答应给你一个封赏，刚刚也跪了那么久了，想清楚要什么了吗？”温宁薄唇轻启，手里还把玩着奏折。

林清饮早就想好了，她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留自己家人一命，又或者是保住姜辞一命，现在还不能说。

“娘娘的封赏，下官不敢随意开口，还需要深思熟虑。”

温宁将奏折扔在案台上，看了林清饮几眼，给她赐了座，林清饮稍加推辞便坐下了。

“本宫知道你现在的境况，李明远和沈承元现在是众官之首，有时候本宫都要让他们三分.......”温宁突然放低了姿态，让林清饮有点受宠若惊。

沈承元自从杜俨康倒台了，新政成了他的主心骨，有的时候皇后都提醒他，真不是大理寺少卿应该操心的东西。

皇后温宁感觉到地位被威胁，将来不管是让小太子即位，还是自己改国号做皇帝，可能都需要沈承元的支持，现在文武百官都在巴结沈承元，温宁思前想后，如果任凭沈承元一家独大，自己都是名存实亡。

温宁算是含蓄的向林清饮抛出了橄榄枝，林清饮察觉到但是并没有回应。她对没把握的事情一向持有谨慎的态度。

听皇后在那里大吐苦水，她只当是皇后找她聊家常算了，京都做官的时间越久，她越觉得精疲力竭。李明远和沈承元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管中间用了什么手段。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了。

“皇后娘娘国士无双，肯定可以攻克重重困难，扶摇直上的。”林清饮眼皮有点睁不开了，她承认这个场合是非常严肃的，但她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立太子，直接做女帝？”皇后看不见林清饮低头的表情，还以为林清饮在引导她。

？ ？？林清饮一下子就精神了？什么玩意？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皇后娘娘自有决策，下官不敢僭越。”林清饮抬头看向皇后，一脸的诚惶诚恐。

温宁看到她的样子，眼皮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林大人累了，回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林清饮忙不迭的离开，御书房离宫门还有好长的距离，林清饮打着呵欠终于被带出了宫。等她的车夫已经靠在门上睡着了，她走上前叫醒对方，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第二□□堂上，皇后娘娘准奏新政最后的条例，周边藩王的领土会被削弱，权限也会向中央聚集，民众的稅役一同跟着减轻，这样尽管周边藩王不服气，也没有群众拥护，施行起来更轻松。

只不过皇后温宁并不放心，升任沈承元为当朝宰相，和李明远一同去各个藩王地界传授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