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27)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徐思叙坐在她旁边那张椅子上沉声笑,肩膀一耸一耸,乐不可支的样子。

来年恼羞成怒,“啧”一声后将手里的纸巾扔过去,没敢朝脸,冲着肩膀去的。

徐思叙也不动气,她挂着笑用食指和拇指捏起这张来年用过的湿巾,顺势抹掉自己指尖残留的唇釉,又抬肘慢悠悠地系上最上面那颗盘扣。

“徐小姐,菜上齐了。”

她点了下额头,让人出去的时候把包间门拉上。

来年一整天没吃饭,这会儿也不顾餐桌礼仪,抽了竹筷就着米饭挑了根青菜出来。

徐思叙逗够了,翘腿坐在椅子上看她吃:“你慢点,急什么,这一桌都是你的。”

“急”字咬着重音,意味深长。

旁边人横她:“闭嘴吧你,谁急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风,整个包间里都闷得很,配上腰侧半米处的暖气片,蒸得来年的脸更红了。

徐思叙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口渴,她坐起身从手边捞起一个白瓷碗,为面前的人细细舀汤。

她的衣袖因向前抻的动作滑上去一点,露出来半截玉臂。

来年盯着她小臂外侧那颗棕褐色的小痣,想到刚才自己与她耳鬓厮磨时,没忍住轻咬了一下她脸侧的那个惹人注目的小点,还大着胆子竟敢上手解她的盘扣。

到第三颗时,反应过来的徐思叙猛地摁住她的手。

她连眼都不睁,只分心揉着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腕锁去身后。

方才还捏过她下巴的手从身上这件宽松款的衬衫探进去,点着她最里面那件的搭扣,却久久不进行下一步。

太荒唐了。

来年闭上眼睛,咽下去嘴里的米饭。

“明天几点集合?”徐思叙将半满的碗放在她身前,问道。

“七点半在酒店大堂。”

她坐回去,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看那划屏幕的手势极像是在通讯录里翻联系人。

来年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匆忙撂下筷子去扶她的手腕,制止道:“你别给褚老师打电话,我今晚不会跟你走的。”

没经过脑子的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又斩钉截铁。

徐思叙的脸色一下子淡下去,她手向下降一点让来年扶了个空,而后冷冷地哼了个“行”。

来年手僵在半空,鱼汤略凉,汤顶轻轻浮着一层油,黏腻的恶心。

她有点无措地用手指摩挲了两下大腿面,然后拿起翻过去的汤勺,一口一口地抿着那碗汤。

不能妥协的,有些事情还没有讲清楚。

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了,她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徐思叙的身边,听她向别人用“她是我爱人”这样的话语介绍自己。

这个执念像一种诅咒,从见她的第一面便困住了二十岁的来年。

时至今日,依旧无解。

但来年想,或许徐思叙是可以给她一个答案的,全在于她愿不愿意。

*

徐思叙陪来年吃到一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不过她倒也不避讳,似是根本不怕旁边人听到什么。

只是来年用余光扫,看到她的脸越来越黑,直到两三句寒暄过后,对面好像说了个什么,徐思叙下意识地瞥她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外走。

她反手拉门时,来年听到她说:“老太太又去陆家了?她最近怎么老往陆家跑?”

家里的事儿,她无法参与。

只是这顿饭是她一个人吃,徐思叙竟也点了好几道大菜,颇有点浪费的意思。

来年摁了铃把服务员叫进来,让她帮忙把几道自己没怎么动的打包,她带回去和柏灿灿当夜宵。

忙前忙后的,就也把心里的疑惑和刚才的不和谐抛去脑后了。

徐思叙虽然对她今晚勾她又下她脸的举措露出了几分不满,却还是贴心地送她回酒店。

开车的不是之前在西城那位师傅,来年上车后刚抬手准备打招呼便看到驾驶座上的人脸很平。

是个女司机。

她讪讪地收回手,将打包袋放在台面上,看看旁边玩手机的徐思叙又望望那师傅,然后报了酒店的名字。

北城那几年雾霾十分严重,晚上的天蒙得让前路都暗淡,车子像是驶进未知又可怖的末世。

来年不想玩手机,她控制住去打量旁边人的欲望,用力掐着虎口,僵直着背端坐。

一个本该美好的夜晚又被自己内心那点倔劲和拧巴搞砸了。

忽然,徐思叙熄了手机屏将手伸过来,眼疾手快地戳她腰间的软肉,讲笑话说:“上课呢嗯?小学生?”

来年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啊”,笑着扭腰推她的手,话里带了不自知的撒娇意味:“别动我腰,痒死了。”

徐思叙作势还要探手,来年脸皮薄薄一点,一边拦她一边看向驾驶座的人,脸烧得通红。

旁边人趁她不备,捞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送了一点。

两人的腿侧相贴,温度顺着单裤和裙摆交互,烫得来年浑身发热。

她撑腕想动,徐思叙搂住她的腰,嘴唇贴上她颈侧,流连着说话,声音都模糊:“不陪我睡还不能让我亲亲了?之前主动凑过来的那种勇气哪儿去了?”

来年被她发烫的呼吸呼得难受,又碍着前面有司机,压低了嗓音求饶:“错了错了,真错了,你别…”

徐思叙变本加厉,她的手指从来年牛仔裤后侧探下去,贴着她的脸再说:“错了?不对,是我错了。”

来年没说话,徐思叙所有的动作都像拉了零点五倍速。

她的声音好像理智一点了——

“年年,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个很笨的学生,很多事情你要跟我讲开,不然,”她手指点了点。

来年溢出一句变了调的“嗯”,伸手捉住她的手臂,眼睛已经起了一层雾。

徐思叙将手拿出来,恍惚中叹了口气:“不然,我真的不懂。”

窗外街景模糊,来年系好全身上下所有的扣子后抹了一把玻璃上的水雾。

已经到酒店了。

她望着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又回头看着徐思叙那张被炫彩灯光照得迷离的脸庞,丢失许久的坚决和愚勇冒梢。

她忽然就下定决心,郑重地看着徐思叙的眼睛,对她说:

“徐思叙,你好好追一追我吧,正儿八经追女朋友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前言是陈奕迅《无人之境》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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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个微博,打算以后在上面放通知或者贴点小剧场,大家可以去关注一下:@周酬

22 ☪ 22

◎那几乎像是一首惨歌。◎

「那几乎像是一首惨歌,命运做指挥手,在时间这个大舞台上向上天表演爱而不得与阴差阳错的荒诞默剧。我几乎以为我们无法做到同频,而欢乐与悲伤都不能向对方分享才是最最最痛苦的事情。」

22、

来年走后,徐思叙一人坐在车后座,竟恍惚了好一阵。

那天的路况其实不太好,北城如以往许多次来时一般塞,车子堵在高架上十几分钟才挪动半米。

她倒也不着急,打开手机处理工作邮件。

一个刹车后,徐思叙扶着椅背,余光扫到了旁边座椅上滚动的小物件,便偏头去看。

一根通体黑色的管状物,光面磨砂的质感,中央盖子处印着标。

她掀眼一笑,缓缓拾起来年“不小心”落在车上的口红,用指根摁着、忖度硬度似的攥紧,直到掌心留下两道圆形的红印。

小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敢耍小心思调情撩她。

惯的。

不过徐思叙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专门飞一趟北城,她这次来帝都是有正事要办的。

那是一场专业度极高的业内峰会,于周一举行。

她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全程坐在首排的位置,一头秀发束在脑后,翘着双腿靠在椅背上,阔腿裤的裤管轻微晃动,优雅地毫不费力。

中场休息时,早晨才从西城飞来的Andy抱着电脑攥着手机匆匆从会场外面赶进来,身上带着午后日光干燥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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