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59)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但从那之后我也明白了任何事情长久实在太难得,更何况…更何况你与我从刚开始就是错的。那当时我就想啊,我说这大概算是我在安城的最后一个冬天了,要是有人陪有人爱、有人让我去爱,这样应该会很幸福。”

徐思叙抬起头,眼眶是很深很深的红色,嗓音是沙砾一般的质感:“那你幸福吗?”

来年闭上眼睛,有泪从脸颊滑下。她重重点头,说:“幸福,特别幸福。”

周遭好像都安静下来,来年打的腹稿还没有讲完,她吸了吸鼻子,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又把纸巾盒往前推了一下,才继续说:“有暖冬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上天竟然让我熬到了第二年夏天,我们都太幸运了,不是吗?”

对于来年来说,那是意料之外的所得,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够够的了。她尽管没有做到与徐思叙年年都看漫天黄叶纷飞,也没能等来第二年的初雪,可跨年夜烟花璀璨,她在无比有意义的一个日子得到了一句“我爱你”,也接收到了来自于爱人的表白,延期陪伴是可遇不可求的彩票,这样就已经很好很超过了。

“徐思叙,我离开你,你只是失去了我,但拆开来讲,我们依然拥有很多东西,至少你目前紧握的不会少,甚至会得到更多的、毫无保留的、徐家长辈给你的包容与满足。我的爸爸妈妈也会。”

我当然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予你,包括我父亲的理解,母亲的体贴,和属于他们的无穷无尽的、自我牺牲意味的爱意,都想给你,可是你不能要。

来年有点遗憾。

徐思叙依旧没有讲话。

玻璃桌面上的手机亮屏,是来年叫的车快要到了。她站起身,说:“师傅来了,我该走了。”

她没有道别。

在经过徐思叙时,她的手被拉住了。

来年下意识想挣脱,却不知为何没有那样做。

几秒后,她听到旁边人说:“年年,你在我这里吃了很多苦”,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以后…以后要好好的,要找很爱很爱你的人,”

来年咬着下唇,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

——“在我这里的泪、都别白流。”

这个祝福特别有意思,好像有多大成全意味似的,来年听着不舒服,她恶狠狠地说:“那我、那我以后要是爱上别人,我前程似锦得偿所愿,把过往遗憾都弥补,也把你忘了,你答应吗?”

她喉间已经有个哽咽之意,但依然倔强地咽下一口咸湿的泪,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难过,“我至少要得到你的允许吧,我们得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徐思叙垂首,短促地笑了一下,又长出一口气。她舔了下嘴唇,努力再次将唇角抬起,带着哭腔说:“我会祝福你,年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手随着话音垂下。

走出店门,外面是滚烫的热浪,很快就可以蒸发掉她们脸上的热泪。

师傅帮来年将行李箱搬上车,她攥着帆布包的肩带径直走向副驾。

“来年”,徐思叙很少直名直姓唤她,因而正要关车门的人在正午阳光下轻轻回了个头。

只见咖啡馆门口的人眉目舒展,唇角扬起含着很重很深的笑意:“徐思叙会一直在,你的万事没有我托不住的。”

小头玫瑰会一直开,冰箱里会一直都有牛奶,冬天吃冰淇淋会有抱抱,只是她们都明白,明白没人会一直陪在谁身边。

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徐小姐依旧是个坏人。

但来年不想计较了,她闻沉默几秒后轻声回:“再见。“

她们谁都知道不会再见了。

车子驶向机场的方向,来年在拐出路口时轻轻回了个头。那个身影变成很小的黑点,直到再也望不见。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后删除了徐思叙所有的联系方式,将手机熄屏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们彼此相伴到如今,明明只一个冬天,却好像把一生的情爱都投入。如今挥完手珍重地道别,好似人生就这样搁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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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 46

◎连爱人错过这样大的遗憾都只是小差错。◎

「时间流逝得太快,而事实又太过残酷,我想我会很快将之彻底遗忘的。」

46、

葛文珺接到医院电话是一点整,当时来家刚吃完午餐,夫妻俩正盘算着去机场接女儿。

护士声音有点着急:“您好,是来年家属吗?”

她脑袋一下子懵掉,听出来这是个陌生人的声音,而这样的开场白实在太熟悉。当年婆婆在大街上晕倒,三十分钟后就有人来打电话问他们是不是张秀莲的家属。

“是是是,怎么了?”

许是听到妻子的声音不太对,刚穿好衬衫的来川宁拿着领带出来,做口型问:“怎么了?”

下一秒葛文珺就哭出来,并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了对面人。

来家夫妇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来到西城,来川宁下飞机时还接了一个秘书的电话,交代了一下下午局里的会他可能无法到场。葛文珺全程不在状态,明明是七月的天,她的手却是凉的。

来之前医院有问他们到底多久可以到,要进行缴费和签字一系列的事情,来川宁斟酌着坦白:“我与孩子母亲都不在西城,您看孩子手机上是否有姓…徐的联系人。”

那是寒假时有次来年在家里打电话,他擦窗台时不小心听到的一声亲密的称呼。

五秒后医生说“找不到,算了吧,你们尽快,我们医院在联系不到家属的情况下也会采取必要的救治措施,这点请您放心。”

来川宁在飞机上也是这样安慰夫人的:“放心啊,我们现在急没有用,护士刚才说伤得不是很严重…”

“不是很严重是什么话!非得是瘫在床上了才算严重吗!都出车祸了还能不严重吗!来川宁你有没有心!我宝贝现在还生命垂危,我连她面都见不上!你在这里说不严重!”葛文珺眼眶泛红,挣脱他的手,偏头看向舷窗外,压抑着的哭声一阵又一阵。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最恐慌,所以来川宁也心急,他搂住旁边人,心知妻子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下一切不理智的行为都可以被原谅。

从机场赶去西城医院的路上,葛文珺一直在自责,她一边后悔不该把女儿一个人放在这边,一边在脑中做一些很不合理的假设。

直到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如床单的女孩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平稳而生命线起伏,他们的心才真真正正沉下来。

来川宁去缴费,葛文珺就抬起女儿的手臂,跪坐在床边流眼泪。

毕竟是市区内的事故,又是两辆小轿车的碰撞,且当时双方车速都不是很高,所以受伤的三人都没有很严重。来年身上最严重的伤是右腿中度骨折,拍了片后已经打上石膏,最重要的头部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她醒来后看到爸爸妈妈还有些惊讶,甚至反过去安慰家人说自己福大命大,现在不是还好端端躺在这里。

葛文珺见不得她这样,她不敢想象从小擦伤自己与丈夫都好言好语哄着的小女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坚强又独立的模样,有些时候这种成长是不必要且令人心疼的。所以每次做康复运动或者拍完片回来,葛文珺心里总是很难受。

但其实来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样无所谓,生理上的不适持续存在,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习惯了与那样的阵痛共存。其中她背着父母搜索过,脑震荡的症状有很多,大多数人可能会出现逆行性遗忘,会记不起受伤时以及伤前近期的事情,她却将自己与徐思叙分手的种种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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