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72)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对咖啡、因的耐受一直建立不起来,晚于十二点喝就会失眠,所以就不再喝了。”

石之妍适时插嘴撇开话题问来年是否很多年没回过西城了,在收到肯定答复后说道:“咱们学校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左转,这几年住宅楼又像春笋,城建瞬息万变,你肯定不认识路了。”

来年摇摇头说确实,刚才从酒店过来,一路没什么眼熟风光。

叙旧完毕后,柏灿灿才真正解释此次约会的目的:“我前两年转正后接手了一个新栏目,是想多多接触商界大咖,了解他们的发家史之类。我是直接去和上头立军令状了,所以还抱有挺大信心的。”

话说到这里来年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看了石之妍一眼,发现这人正端起咖啡嘴角暗暗上翘,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柏灿灿继续说:“这几年来我们部门交涉采访了很多人,目前已经很成熟了,然后呢定下的下一个采访对象是极少出现在公共视线下的余又科技总裁”,说到这里她指了一下旁边的石之妍,“我说过了难度很大但她贼心不死,气势汹汹地说一定要拿下这个女人,我真服了。”

来年听完后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问:“那你们...拿下了吗?”

柏灿灿说当然。

她松了口气,接着问:“那你们这最难的一关不是过去了吗,你在电话里说这忙只有我能帮,是什么忙啊?”

来年没什么工作经验,对传媒公司的工作流程可能都没有一些去过公司实习的本科生了解。

柏灿灿横一眼石之妍,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装乖样子:“我们年前去跟徐总那边聊的时候对面拒绝地很不留情面,石之妍就建议我可以找找你,说你和徐总是老朋友,说不定行得通。但我和你好久没联系,只好借着元旦送祝福跟你求求情,谁知道今天来咖啡馆的路上,徐总的助理忽然回电我们说可以。”

“所以事情算是解决了?我白跑一趟了?”来年笑着问。

石之妍装死,掏出手机开始玩了。

柏灿灿横她一眼,转过头来问:“年年,你和徐总怎么认识的啊?”

来年的回答算得上敷衍:“就是故交而已。”

“之前有过冲突吗?”

“没有呀。”

柏灿灿眼睛一亮:“那好欸!我们明天去余又采访,你要不要跟她叙叙旧?虽说是工作场合,但这种采访很松弛的,要是有熟人徐总说不定会更温和一点。”

石之妍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嗯嗯”两声后应旁边人的话:“去吧去吧,我们总不能真让你白跑一趟吧。”

来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后来话题转到同级同学的八卦上面,她跑了神,再参与进来已经是柏灿灿要离开了。来年这才知道原来柏灿灿已经在西城成家,她丈夫单位临时通知加班,家里运动需求超高的边牧没人遛,她得赶回去防止恶魔拆家。

所以日光渐沉,天边收起最后一缕光时,一起走出店门的是来年和石之妍两个人。

“年年,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沉湎于旧事了。”

来年拢紧大衣,将双臂抱在胸前摁住围巾,笑着回看她,没说话。

石之妍最受不了她清清浅浅好像毫无人欲的这种模样,“啧”一声后自顾自地说:“说起来很奇怪,我这一生都蛮顺利,只在爱情上栽跟头。”

来年想说这是福气,但转念一想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

石之妍继续说:“彻底放弃你之后我是真的对记忆中的白月光说再见了,一直想和你面对面讲出这件事情,奈何找不着机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怕自己看着你的眼睛讲不出一刀两断的话,所以和你平心静气的一场聊天就迟到到现在。”

“这几年我陆陆续续又谈了几个女朋友,最后都以和平分手告终,我爸妈也接受我出柜的事实,甚至暗戳戳让我去相亲,俩人思想开放地可怕。”

来年偏头看她一眼,心想人与人之间坦诚相待的时刻本就少得可怜,她以前对石之妍刻意的冷待回观起来多少会觉得愧疚,“我很少糟蹋别人的心意,对陈禾雨的善意也要比你多得多,所以始终觉得欠你一句抱歉,希望今后你真的可以与人白头到老,这是我最最真诚的祝福。”

石之妍骄矜地说我知道,我肯定可以找到另一半的,我还要和她手牵手上街,用洗衣凝珠不用知会,亲她不用割伤手指,打电话二十四小时在线...她列举了许许多多过往的错事,就在来年笑到最浓处时,她话锋一转,问了句:“你呢?”

来年倏然回过头,迎着街口的冷风说:“我啊,我再看吧。”

石之妍摇摇头,“你不知道刚才在咖啡厅我们说到徐思叙时你脸上的笑有多僵硬。”

她淡淡一笑,说有吗?

石之妍深深看她一眼,正了正神色后说道:“年年,其实我真正放下你不是因为徐思叙那通电话,而是接完电话后的某一天我去学校对面的超市买酒喝,那天超市里的人特别多,我大老远看到你和她的身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当时你正在挑蔬菜,她站在你旁边,有老奶奶推车从你们背后经过,她下意识伸出手臂护在你的腰后,推车扶手与金属制的篮筐边擦上她的手背,我与她时隔很远都看得到几道暗红,而她竟然还在笑着跟你谈论今天的菜是否新鲜。

“当时我就想,我是做不到这样的。不是说做不到为你受伤,而是做不到这样细心。”

来年知道石之妍今天跟她说这些绝非是为了当一个说客,她只是为了讲出积压已久的心上重担,是给自己陈年旧事的交代,也是对青春期动心之人的郑重告别。

来年不合时宜地走了半分钟的神,她想徐思叙那只夹烟的手受伤会是什么样子,她被宠爱着的一个冬天里她是否有其他的伤口?难道徐思叙真的有做到如父母一般待她吗?

而后又想到,自己怀揣着的故事真的是一个季节流转所历经的全貌吗?我们在爱与被爱的时候,深夜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心酸恸哭咒骂的时候就一定是无辜的吗?

石之妍继续说:“你是该被人好好照顾着的女孩子,最好要完完全全地护在怀里,任何风刀霜剑都不要接近你,所有生活的苦楚都不要降临于你,细数的话还真的只有徐思叙可以做到。我不说祝愿你可以跟某人执手偕老这种话,只希望你可以放下心里的桎梏,获得真正的自由,这也是我最最最真诚的祝福。”

说到这里,来年已经可以完全领悟她的用意,微末被动的这一环里,她有体本分地做倾听者,幸福地接受来自于旧朋友的希冀。生命的长卷里,这一定也是厚厚的一笔墨。但她不知道出现过尖锐裂痕的镜子可不可以再复原,更不知道久别重逢的相知相爱是否轻易廉宜。

她想答案可能取决于时间、巧合、机缘等等不在她手掌心的天赐之物。

来年的酒店就在前方,大厅处灯火辉煌,隐约与东区宿舍重叠。

石之妍在临别前拥住她,这与八年前在学院楼连廊处逼迫她的行径不同,仅仅是一个温暖的、解脱一样的拥抱——“我很爱你,年年,这种爱并非爱情。我的学生时代少有缺憾,你算一个。但我很喜欢我的青春遗憾,因为它反向证明了细腻、敏感又拧巴的来年是一个很棒的、值得别人喜欢的女孩,我衷心祝愿她被老天厚待、得到世间难得的圆满。”

【📢作者有话说】

巧合事情是日推有郑宜农的《深深地》,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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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寂寞又高兴。◎

「我不是一个好学且爱凑热闹的人,本科时跟全民编程的风学Java,学到打出Hello World的那一刻就觉得这门语言掌握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知道自己对真正不喜欢的事物的耐性不多,因而很自然地在第二节课就默默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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