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圻言把书上的一些错题整理归类，又过了遍解题思路和步骤，确定没有一点问题了才收好东西。

临近放学，天边的金乌西移，轻盈的洁白沉重起来，橙红色由远及近，依次浓烈。

蓝色窗帘安安静静待在旁边，紧闭的门窗把炎热挡在空调外。

林圻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窗外出神。

很突兀的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轻轻一顿，继而垂下眼睫。

她后颈的腺体里残存的信息素已经代谢完了。

林圻言抬手摸了摸，叹口气。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响，余忻忻和她打过招呼，拎着书包先走了。

林圻言不紧不慢的装好东西，除了打扫卫生的学生，教室基本空的差不多。

她背着书包提步转出拐角，抬眼就看见空寂的楼道里，牧云歌侧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姿态有点谦卑的人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余光瞥见她，停顿片刻后抬脚退了半步。

牧云歌把滑到前面的碎发别在耳后，抬眼望过去，轻轻弯起眸子。

林圻言走过去，好奇的看了一眼稍稍低着头的女生，后者目光友好尊敬，轻易让人生出亲近感的模样。

牧云歌视线不露声色的扫过她。

那女生对着林圻言笑了笑，转身离开。

牧云歌直起身：“走吧，言言。”

林圻言点点头，朝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云歌，她是谁啊。”

牧云歌随口答：“朋友的朋友，刚好碰见就聊了两句。”

她侧头瞧见林圻言被微微压弯的腰，伸手提了提看上去就很沉的包，皱眉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林圻言把背包往上带了下，笑：“周一就要考试了，周末可以再看一看题，准备充分些才能更有把握。”

牧云歌没说话，把她身上的包取下来，挎在自己肩膀上。

林圻言没来得及阻止，肩上一轻：“哎……”

牧云歌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圻言摸了摸鼻子，没多说。

教学楼把夕阳切割的均匀规律，牧云歌踩过其中一块，金橙的光从她鞋尖流转过身侧，从发尾一闪而过。

林圻言刚巧看到这个瞬间，愈发感叹人与人的差别，又联想到她的家庭，问道：“云歌，你之前和家里人聊的怎么样？”

两人已经走出了教学楼，迎面是西沉的太阳，光线尚且刺眼。

牧云歌眯了下眼：“还行。”

“没出什么大问题。”

林圻言略微放下心：“那就好。”

牧云歌状似不经意的问：“言言，你好像对我的家庭不是很好奇。”

林圻言愣了一下，犹豫道：“我，应该好奇吗？”

【牧家的情况一般人应该都知道的吧，而且，云歌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问了……应该是会在伤口撒盐……】

牧云歌目视前方，轻轻弯起唇角：“家庭具体情况算是比较隐私的问题，其他人只知道大概，也没有权利过问，但言言你可以。”

“牧家势力的辐射范围，我爷爷奶奶的关系是不是和外界传闻的一样恶劣，牧家这一代继承人的纠纷，内定的人是谁，我是否真的残害过手足。”

“甚至是牧家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具体的方案，以及和军政的交易。”

“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问。”

停了片刻，她侧头，弯起的眸子深深看着林圻言，温和道，“毕竟，我们关系很好，不是吗？”

林圻言被里面的信息震惊了，她以为牧云歌的意思只是牧家的基本关系，没想到这么劲爆。

单就是对方抛出来的锚都够她消化好久的了。

【这这这，这么大胆！！！知道了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牧云歌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笑出声来。

打破了有些微妙的氛围。

牧云歌心情颇好：“言言，你真的相信啊。”

林圻言回过神来，呆呆愣愣：“啊？”

牧云歌笑：“牧家的事向来隐蔽，外界不会轻易知道，这也只不过是一些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而已，其实里面大部分人关系还不错。”

“豪门势力盘根错节，和官方有点联系不难猜到。”

“至于牧家的未来发展，”她耸了下肩 ，“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圻言：……

林圻言难以置信：“所以云歌，你在逗我。”

牧云歌摇摇头：“没有哦，言言你想问的话随便问，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只是真相没那么劲爆而已。”

“……”，林圻言想了想，“我好像没有想问的。”

“至于其他的，”她笑了笑，“云歌，你想说的话再说吧。”

——

奶茶店正在热闹的时候，林圻言眼见又有几个学生结伴进去，她加快了速度，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南单系着围裙，手忙脚乱，几个女生站在吧台前，七嘴八舌的点单。

林圻言去后面穿好工作服，戴上帽子，几步到了前方，娴熟的换走南单。

对方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打个手势，去了后厨。

林圻言很快给所有人都下了单，等到不算忙了，又去后面单独给牧云歌做了奶茶送过去。

牧云歌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把奶茶接过来，“谢谢言言。”

林圻言原本想多说几句，那边风铃又响起来，她只能匆匆离开。

牧云歌笑吟吟的目送她走远，然后收回视线，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着上面的信息，若有所思。

金乌坠入深海，天幕蒙上星辰点点。

夜市正热闹的时间。

奶茶店很快要打烊了，整个空间略显静谧，突然，一阵喧闹声，几个男生说笑着推开门踏进来。

林圻言抬头，和前面笑嘻嘻的男生对上目光。

双方都沉默了。

还是林圻言先张了嘴：“你好，请问要点什么？”

越阳嘉嘴角抽了抽，转头对后面鸦雀无声的几人说，“要什么，赶紧去，别磨磨唧唧。”

一个新加入的鸡冠头男生——有一个被废了还没出院所以被拉来填数，他举手茫然，“越哥，不是您说要喝奶茶吗。”

越阳嘉：“……”

智障啊你，没看到老子正尴尬着。

他妈的角落里还有个大佬，谁敢靠近那蠢货两米之内啊。

好在鸡冠头旁的人“啪”地按下他的脑袋，谄媚笑：“算了算了越哥，大晚上的喝奶茶容易胖，刚想起来我妈叫我减肥来着。改天再喝。”

越阳嘉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减肥，就你这样再减都没用，不过既然是阿姨要求的，饶了你这次，以后再敢随便忽悠我们来这种娘里娘气的地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五个男人一台戏，没人理会吧台里的林圻言，他们自己给自己找好了台阶，直接扭头走了。

连门都还没进来。

林圻言：……

人才。

牧云歌只在这个过程中抬起眼帘看了一下，兴致缺缺。

奶茶店准时打了烊，林圻言和牧云歌并肩走回家。

路灯的光线温和洒下来，拉长两人身后的背影。

余忻忻家的小摊和往常一样热闹，摆开的凳子上坐满了人，推杯换盏。

女孩儿只来得及对两人笑了一下，就快步把手中的食物送到顾客桌上。

王梅虹在修好的摊子上把一整排的烤串翻了面，她的前面站着几个人，吆喝着自己要什么。

王梅虹来不及抹把脸上的汗，连忙添了串上去，边应和：“哎哎，好，十串面筋是吧。”

“猪心！老板娘，五号桌猪心再来五串！！”

“好嘞！！马上好！！”

“老板娘，一号桌来箱啤酒！！”

不等王梅虹应，余忻忻边跑过去边大声回：“马上！”

热火朝天的仲夏午夜，不只有蝉鸣，美梦和熟睡的少年，还有小市民的柴米油盐。

林圻言和牧云歌到家时时间不算早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末，林圻言也只用上半天班，下午有充足的时间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