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引【怎么了?风了花了雪了月了】+番外(122)

作者:六十四只羊 阅读记录

可是方才分明没有见血,这血腥气来自哪里?

像是五感顿失一般,她眨了眨眼,但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眼前天青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她想弄明白是为什么,但却突然发现,自己能控制的只有呼吸。

但这不重要,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杀了面前的人,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在意识逐渐模糊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回复了清醒,心跳和纷扰的呼吸声齐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心口刺出的祭夜!

没有丝毫的犹豫,陆伶霄转身便掐住了偷袭之人。

自陆闵仇死后,陆伶霄深知人心隔肚皮,旁人是最不可信的。

一晃而过这么多年,她从未对任何人彻底放下防备,祭夜也是吃饭睡觉从不离身,就连在孤月崖亦是如此。

只这一次,只这一个人,她只信过这一个人,但偏偏是这一次,便要了她的命。

陆伶霄双眼猩红死死掐住元落白,似是想将她的脖子生生掐断。

我那么信你,你竟然敢骗我,那便怪不得我拉上你垫背,是你该死!

方才抢夺踏怨时她的手上已然受伤,只是自己未曾察觉,此刻按在元落白的脖子上,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留下,落在对方白皙修长的颈间,划过一条条血线。

随着陆伶霄转身,元落白的手依旧握着刀柄没有撒手,此时此刻,倒像是把她圈在怀中。

兴许是愤怒使然,耳边重新传来纷扰嘈杂的风声,眼前的模糊也渐渐退去。

在陆伶霄的眼神重回清明的那一刻,终于看清了自己举起来的那只手。

手腕纤细血管分明,手背上却不知何时爬满了与自己左手掌心的印记如出一辙的黑色花纹,此刻正在迅速地消退下去。

陆伶霄何其聪明,只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破解之法有啊,在我发疯前,找机会一刀捅死我,那必然不算走火入魔,我就还能转世,没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

“破解之法就是你啊,阿雪,有你就够了。”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一语成谶,自己差一点,就真的成了那心智全无的怪物。

不管有没有雪莲,她的阿雪都是真正的破解之法。

陆伶霄想说些什么,但理智恢复后痛感也照旧传来,元落白的这一刀直中要害,虽减少了自己的痛苦,但也没办法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时间。

一股暖流从喉间涌出,无法控制地溢出嘴角,带来满嘴的血腥。

陆伶霄无暇顾及,只是松了手上的力道,释然地笑笑,张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用最后的力气将元落白推开,自己则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元落白只一个踉跄便稳稳地接住了陆伶霄。

“阿月……”

元落白强忍着哽咽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阿月,你再说一遍。”

方才不知为何,兴许是已经没了力气,又或者是血堵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陆伶霄只是做了几个口型,却也被自己眼中的泪挡得模糊不清。

但任她如何请求也是徒劳,阿月听不见她的话,她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

元落白看着怀里没了生气的人,颤抖着伸手想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却不想手上沾染的血又污了她一脸,是阿月的血。

血迹又被泪水冲开,是自己的泪。

孤月崖地众人远远地瞧见出了事,当即便要冲上来,可却被楚玉一把拦住,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了陆伶霄亲笔的信:

若有一天沈吟与我一战,无论谁生谁死,所有人不得插手,这是命令!

这是命令。

孤月崖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倒在野外或路边奄奄一息时被陆教主捡回来的,也有走都无路想要投靠的,陆教主亦是照单全收。

大家在山上这么些年,陆教主只给大家下过两次命令。

第一次,是夜袭清风堂,她勒令大家不许同去。

第二次便是如今,她不准大家出面干预。

饶是咬紧了牙关拳头握出了血痕,大家也没再踏出孤月崖的大殿一步。

场上只剩她们三人。

沈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举着剑的手都在抖,声嘶力竭地吼:“你在干什么?你干了什么!”

元落白抬眼看着沈吟,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叹了口气:“阿吟,今时今日我总算明白,日出月落,雪融飞花,皆是造化,这都是命中注定。”

沈吟颤声道:“就算是命那也是我的命,你凭什么!”

说话间,眼前已模糊一片。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自己大仇得报,明明自己赢得毫不费力。

元落白却道:“阿吟,你有你的命,这是我的命,从今往后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天下不需要孤月崖,但一定要有清风堂。”

沈吟声嘶力竭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把我要做的都做了!我怎么办?你们都走了,我还要什么命!”

元落白小心地把祭夜拔出来,和藜行一起放到面前的雪地上,漆黑的匕首和乳白的玉笛并排放置,被沾染上的丝丝血迹连到一起。

元落白看着沈吟,珍之而重地道别。

“这是祭夜,这是藜行,没有孤月崖,还有渊灵教,还有那么多流寇山匪,还有那么多不公平,你活着是为天下苍生。”

随后她抱着陆伶霄起了身。

“此次一别,后会无期,阿吟,你要保重。”

元落白说完,便带着陆伶霄离开了,只留下沈吟一人留在原地。

一柄匕首,一支玉笛,一地鲜血,满目疮痍。

路过孤月崖时,楚玉走上前,递给元落白一个黑色的锦袋,里面鼓鼓囊囊。

元落白问道:“这是?”

“教主给你的。”

楚玉一早便知结局如此,但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冷静,脸色惨白地轻声解释道:“元姑娘到时间再打开吧。”

楚玉说完不再逗留,转身便离开了。

元落白不知道到时间是什么时候,但也没了追问的心情,接过锦袋便继续向里走。

元落白背着陆伶霄走了许久,来到了孤月岭深处的一处悬崖边,大雪过后的晴天格外明朗,此刻风已经停了,天上地下纯白一片。

在悬崖边坐下,元落白取出一小坛酒,两只杯子,和一包药粉。

元落白笑笑,语气像是闲聊。

“阿月,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雅阁的楼梯间里,当时我不知你的身份,也好奇为何你会出现在那里,但无论如何,那是我头一回期待着,有一个人能留下来,与我朝夕相处。”

“从我第一次知道禁术开始,我就一直在找破解之法,你不肯跟我说,我也真的一直没找到,直到最后,我只能出此下策。”

“比起让你失了本心,变成一个怪物,我更情愿让你死在我手上。”

“我想,若你不愿意,也不会在最后推开我。没跟你提前商量,你该怪我。”

“你从前总问我,我是不是神仙,我只当是玩笑话,可后来我竟也会希望自己真的能够拥有通天的神力。”

“那样我能救你,而不是落得现在这个结局。”

元落白擦了擦眼泪,拿起那坛酒,打气精神道:“这女儿红还是我第一回来孤月崖时私藏的,你可还记得?”

“我还没问过你呢,这酒那般轻易地给了我,你是真不知情,还是正有此意?”

“如今最后喝一回了,我带了鹤顶红,便让我自欺欺人,由你送我一程可好?”

元落白刚有动作,却忽然又停了下来:“罢了,我该自己去找你。”

她说着又笑了,笑着便又笑不出来:“阿月,你陪我喝一杯吧,喝完我便来找你,你要等我,好不好?”

元落白拿起一只杯子,可她的手实在抖得厉害,一个没拿稳杯子便掉了下去,落在陆伶霄腰间佩着的玉佩上,随着一声脆响,玉佩和杯子一起被砸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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