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里起身，看看她，道：“没想到你倒是仗义，为了救我竟做到如此地步，属实难得，你想拜入九曜派一事，我会跟掌门说说。”

沐轻轻有些没反应过来，木讷道：“我不是已经拜你为师了？”

“你拜的是它。”沈长里看向地上的冰柱，对沐轻轻耸肩道。

“不是，怎么可以这样呢？那我之前的话不都白说了？亏我还背得一字不差……”

“背得一字不差？”沈长里捉到了她话中的重点。

“我的意思是，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冰柱会变成你的模样？”

沐轻轻机灵得紧，察觉到自己差点儿将秘密说漏了嘴，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你师父。”沈长里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她的脸上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也平淡得毫无波澜起伏，可仅仅只是一个靠近，就让沐轻轻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压迫力，她正经严肃起来的时候，倒确确实实是一副清冷上仙的做派，而且，她强调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她从不收徒，也从未想过收徒，并希望沐轻轻能够清楚。

小丫头当然也不笨，知道沈长里是真的不喜欢听她喊师父了，便只能憋屈地低头应了声‘哦。’，很是沮丧，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感情，还差点儿为了一根冰柱丢掉自己的小命。

等等，如果说她刚刚拼了命去救的那个沈长里是冰柱，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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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 第十三章

沐轻轻惊谔地抬眸看着沈长里，然后用手指去碰她的脸，嘴里喃喃着：“不会连这个也是冰柱吧？”

直到触碰到她那虽然看着冷冰冰，但却还是有些温度的脸时，沐轻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缩回手，拍拍胸脯，自己安慰着自己。

“小傻瓜。”沈长里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往她后颈探去。

沐轻轻被她如此举动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就躲开了她的手。

沈长里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声：“别动！”

“干……干嘛？”沐轻轻结结巴巴地问。

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了，明明都是姑娘，为什么沈长里一靠近她，一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心里就扑通扑通的心跳加速，浑身都好像被火给点着了一般，热得连此处的冰天冰地都压制不住。

“不过是被一只小小的银赤虫迷了眼，就闯进戏云峰的禁地，还差点儿丢掉小命，论起来，这九曜派倒还没有一个弟子可与你相比。”

看着沈长里从自己后颈衣襟上捉下来的一条银白色小虫子，沐轻轻就不由得后背一阵发毛，她就算胆子再大，可这世上，也有一样东西会让她害怕，就是这毛绒绒的小肉虫。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沈长里手中的小虫子，颤抖着牙口问：“这这这这这……这虫子怎怎怎怎，怎么会在我身，身身身身上？”

沈长里啧啧道：“碰上雪狼也不见你如此怕过。”她念了诀，施了个法术，那小虫子便从她手中消失了。

见那虫子消失了，沐轻轻这才感觉活了过来，长舒一口气，道：“先前我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因为那只小虫子？”

“没错。”沈长里道，“这银赤虫有着可以迷惑人心，使人产生幻觉的能力，一旦凡人碰上，便会被它所迷，就算是修仙之人，修为不高，也会着了它的道。”

沐轻轻惊道：“那之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长里道：“你跑进戏云峰之前是假，跑进林中之后是真，当然，除了那个冰柱。”她说着，还不忘撇了一眼地上那个先前变成自己模样的冰柱。

沐轻轻闻言郁闷极了，搞了半天，她在长生殿议事厅里那么豪言壮志地拜师结果都是幻觉？

真是瞎折腾。

她叹了声气，满脸遗憾。

末了，她又想起什么，问沈长里：“那从你临岫殿跑出来的那股怨气呢？也不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沈长里转身，寻着路走了出去。

沐轻轻站在后头喊：“那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觉的啊？”

“在你们用唤魂香将我从梦境中唤醒，我离开之后。”沈长里头也没回地喊道：“不想变成冰柱就赶紧跟上来。”

“哦。”沐轻轻小跑着跟上去后，又问道：“那如果从你醒来离开之后，我所见所闻都不是真的，那真正的你去哪里了？”

沈长里虽然懒得搭理她，可还是回了她一句道：“我去了趟都城。”

“都城？”

沐轻轻愣了愣。

她倒不是惊讶沈长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了趟都城又回来了，她是上仙，用仙术想去哪里都可以，她只是听到都城便想到了自己的阿爹阿娘，还有阿沅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阿爹阿娘有没有吃好睡好，阿沅还像不像以前那样有点儿事就爱哭……

“你这一离家出走倒是潇洒自在了，西陵都城却因为你都已经闹翻天了。”

走在前头的沈长里许是察觉到了沐轻轻的心思，便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啊？”沐轻轻听到她的话，忙不迭追上去，同她并肩而行，焦急追问道，“师父，怎么就因为我闹翻天了？”

“都跟你说了，莫要喊我师父。”沈长里停下，侧首看她，眉头皱着，再次严肃地强调道。

沐轻轻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沈长里这才罢休，回头继续带路，道：“你独自一人悄然离家出走，你父亲沐丞相动用了千余亲信满城寻你，如此不够，竟连皇帝陛下也派出千余亲兵相助。”

听闻自己阿爹大动干戈的举止，沐轻轻忍不住惊叹道：“我爹为了找我当真如此兴师动众？”

“不仅如此。”沈长里道，“为了寻你，城里城外，挨家挨户，每个进出关口，拿着你画像的卫兵无处不在，这几日，城中已是一片鸡飞狗跳，惶惶不安的状况。”

沐轻轻闻言停下脚步沉默了下去，她深知阿爹阿娘有多疼自己，自己在生辰当天离家出走，他们定会急着找自己，可她没想到他们为了找自己，竟动用如此大的兵力，甚至还惊动了陛下。

“看来我得给阿爹阿娘修书一封回去了。”她喃喃自语。

“你倒是还有些良心。”沈长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沐轻轻回过神来，抬头一瞧，那个纤瘦的黑色身影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她若是再恍惚一会儿，怕是就被丢下了。

“师父，等等我。”她拔腿追上去。

沈长里又是一句：“我不是你师父。”

“是是是……”沐轻轻才追上她，就听到她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忍不住瘪瘪嘴，嘴上这么应着，心下却腹诽道：“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会是的。”

回过神来，她又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若再叫我师父，就休怪我的剑无情”沈长里却唰地一下转过身来，手中无妄剑横起来，挡得沐轻轻措手不及。

沐轻轻还是头一次见沈长里露出如此吓人的神情来，眉头紧蹙，清冷的眸中，侵人的寒意仿佛带着一丝的杀气。

看来，沈长里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收徒啊，可是……为什么呢？收个徒弟有什么不好的？瞧瞧别的上仙，殿中都是门庭若市，再瞧瞧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整天眼里就知道骨头和银子，如今有个徒弟自己送上门来都不要。

沐轻轻在心里犯起嘀咕。

“那个，师父，我……”沐轻轻喊这声师父喊顺口了，不知不觉地张口又是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