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里应了句“那是自然”，苏老爷急忙道：“那上仙请便，请便。”说完，也没时间再搭理沈长里，转身便忙往屋内跑去。

离苏少爷的小院有些距离了，沐轻轻才不解地问沈长里：“师父，你作为一个上仙，为何如此缺钱？你要那些钱，究竟有何用处？”

她怎么想都觉得沈长里作为一个修仙之人，有些过于爱财了，如果不是有什么隐情，又何必如此？

“世间之人，有人爱美，有人爱权，有人爱四海美食，有人爱这大好河山，而我爱财，又有何不妥呢？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修仙之人，便非得视一切为身外之物？”

“那……那倒也不是……”沐轻轻就从没想过沈长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竟有道理得让她无言以对。

确实，自古以来，并没有什么明令禁止修仙之人必须摒弃一切身外之物。

回过神来，沐轻轻才惊觉自己是被沈长里绕进去了，正准备追问：“可是师父，你……”

“今日你辛苦了，师父请你吃茶去。”说罢，沈长里便径直往茶楼方向而去。

沐轻轻的话刚到嘴边便被沈长里打断了，觉得甚是无趣，可见师父走远了，她也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夜市，直奔茶楼而去。

白天的茶楼里，有拍案说书，而晚上的茶楼里，有唱小曲儿。

茶客满座，好不热闹。

站在门口的沐轻轻往里瞧了瞧，侧首对沈长里说：“师父，没座儿了。”

沈长里笑道：“会有的。”

说着就往说着就往里去了，不仅如此，还旋即踏上了通往二楼雅间的楼梯。

沐轻轻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也懒得去猜一个上仙的心思，见她往楼上去了，只得赶紧跟上去。

包下二楼雅间喝茶听曲儿的，多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对此，沐轻轻这个丞相府千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都城时，她常与阿沅偷溜出去玩耍，像她这种出不了远门，却又对天下事好奇的深闺小姐，茶楼自然是最好的去处。

在茶楼里，她时常能听到各种世间奇闻异事，而这对被阿爹保护得太严而出不了远门的她来说，大概是唯一的乐趣了。

思虑间，沐轻轻已随沈长里来到二楼其中一雅间门口，隔着珠翠帘子，隐约能瞧见里头的茶桌前坐了个藏青衣衫的少年，而一旁抱剑而立，微微斜倚在窗前的，则是一个冷面男子，不苟言笑，似冰雪荒原，寒意袭人。

那青衫少年正优雅地品着杯中好茶，脑袋还随着楼下的小曲儿微微晃动，好不享受的模样。

沐轻轻心里疑惑，便问沈长里：“师父，你认识的人？”

沈长里意味深长地笑道：“是你认识的人。”

“我？”沐轻轻纳闷儿，便又往雅间内定睛瞧了两眼，待瞧清楚了那青衫少年后，她才恍然记那少年来。

正是抢走那只白玉簪的家伙，她记得他好像自称卫卓。

想到此处，沐轻轻又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答应过他，要来赴他的约，不过因为苏家的事情导致她把这事儿给忘光了。

“不过，师父，你是如何知道他……”沐轻轻觉得疑惑，便又想起问沈长里。

不过未等她将话说完，便听见雅间内，卫卓放下茶杯起身走过来的声音，只顷刻，帘子便被欣起，少年的脸笑得正灿烂：“在客栈未等来姑娘，还以为姑娘失约于我，不想还钱了。”

沐轻轻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失约一事。

不过她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脸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忙急着辩驳道：“不过二两银子罢了，我沐轻轻又不是给不起。”说完，她秒变脸，委屈巴巴地看向沈长里，嗫嚅道：“师父，能借我二两银子吗？”

闻言，沈长里看向卫卓，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借她钱了？”

这卫卓一看到沈长里，立刻变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也正经起来：“上仙。”

沐轻轻瞧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她看了看沈长里，又看了看卫卓，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我救过他，就像救你那样。”沈长里一边说着，一边不请自入，往桌旁一坐，提壶倒茶，一气呵成。

沐轻轻一听沈长里的话，便好奇得紧，也忙跟了进去：“师父，你当真救了他？那够抵我欠他那二两银子的吗？”

沈长里难得噗哧笑出声来：“你倒是会算账。”说罢，她抬眸看向卫卓，“卫公子觉得，我的救命之恩，能抵小徒欠你的二两银子吗？”

“上仙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同她开个玩笑罢了。”卫卓解释道。

“你离开都城来此地做什么？”沈长里一边与卫卓寒暄，一边示意他坐下。

“都城呆腻了，便出来走走，瞧瞧西陵江山的大好风光。”卫卓在另一边坐下，并主动给沈长里倒起茶来。

沈长里端杯品茶间，抬眸瞧了一眼正因为自己一声‘小徒’而乐得啥也听不见的沐轻轻，打趣卫卓道：“你怕不是呆腻了出来走走，而是为了这丫头来的吧。”

卫卓生怕被沐轻轻听到似的，忙压低声音慌张解释道：“上仙莫要调侃在下了。”

沈长里嘴角噙着极浅的笑意，她什么也没有再说，再小啜一口盏中茶后，从袖中摸出一些碎银子来，往桌上一放，“这些碎银子就当是小徒还卫公子的了。”

看到沈长里真替自己还钱，沐轻轻回过神来，很是意外。

对这个财迷师父来说，让她掏钱，简直比上九曜山还要难，如今她竟主动替自己还钱，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呢？

她嘿嘿笑着，乖乖挪到沈长里身边站着，然后朝卫卓做了个鬼脸。

卫卓自然没有错过这丫头给自己使的‘好’脸色，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拒绝了沈长里的好意：“既是上仙的弟子，这钱我便不能要了。”

“卫公子还是收着，免得小徒一直欠着你，我这个做师父的也心里难安。”沈长里说着，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然后看了眼身边的沐轻轻，轻唤了一声，“走吧。”

“是，师父。”沐轻轻赶紧应声，然后跟着上去。

卫卓跟出来，看着师徒二人下楼离开茶楼，低声啧啧道：“没想到这丫头竟真的上了九曜山，拜入了九曜派。”

“如今她成了沈长里的弟子，咱们想要带她回去，恐怕要费些功夫了。”

“应该不是费些功夫，而是根本不可能带沐小姐回家了。”墨白抱着剑跟过来，面无表情地泼了卫卓一盆冷水。

卫卓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若早些追上那小丫头，也不至于真让她上了九曜山，还拜了沈长里……”说到此处，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为师。”

墨白又道：“若不是因为少爷，沐小姐也不会离家出走。”

卫卓瞪着墨白，一副像在说“你偏要同我作对是吗？”的神情，不过碍于他的功夫低于墨白，便只得将这些话吞入腹中。

见自家少爷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墨白便知不妙，立刻迈出门去，下楼的脚步极快，只有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去打听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卫卓冲着墨白的背影扬了扬拳。

25 ☪ 第二十五章

回到苏府时，没想到管家苏青又侯在小院门口，见到沈长里时便笑脸相迎道：“上仙可回来了。”

一副摇尾讨好的模样，让沐轻轻甚是讨厌。

前头的沈长里却只是笑道：“管家又在等我，可是苏少爷又出什么问题了？”

苏青侧身，露出他身后那一口红漆木上铜锁的大箱子来。

沈长里眸光微动，但面色不露，以疑惑口吻不解道：“管家这是何意？”

苏青又上前一步来，压低声音道：“上仙，这是我家少爷的承诺，还望上仙对苏家及少爷之事缄口莫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