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儿,谁是你的妈?+番外(48)
等她从厨房出来,窦乾又使唤她去小豆芽房间打扫,这两天晴好,适宜洗晒床单被罩。
欧阳喻放下的袖子又给撸起来,好脾气地答应了。
小豆芽从椅子上跳下来,提出要帮忙。
目光在女儿和旧情.人之间来回逡巡,窦乾不由扶额感慨:自己身上掉下的这块肉似乎越来越向着小喻了。
小豆芽跟条小尾巴似的缀在欧阳喻身后,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方便让洋芋妈妈见到的东西。
四五岁的小孩也已经有自己的隐.私意识,譬如不能叫洋芋妈妈看见她信手涂鸦的失败画作。
好在观察了一圈,那些东西应该都被她妥善地藏进了抽屉。
欧阳喻对小女孩的心思一无所知,而是被次卧的格局吸引了去。
原来不止窦乾自己睡的主卧,连次卧她都没有怎么动过布置,一点不像是间儿童房。
当然,她家个性十足的小豆芽似乎也不热衷于什么童话小公主风。
第38章 情难自已
但如果弄个丛林探险风, 她大概会喜欢吧?
欧阳喻兀自琢磨着,要不要多嘴跟窦乾提一下,但转念一想, 她在自己家弄就好了, 何必舍近求远。
之前她都带着小豆芽跟她一起睡, 不过看了窦乾家的情况,窦乾已经放心让小豆芽独立自己一间房。
那么欧阳喻可以把家中的客房给小豆芽改造一下,以后让她拥有自己的一片小空间。
至于这间客卧嘛, 其实也承载了不少回忆。
当年还在一起时, 欧阳喻是个厚脸皮的人, 能攻入腹地, 直捣黄龙, 那就绝不退守客房。
可情侣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 窦医生不擅长鬼吼鬼叫,她甚至不会同你争辩什么, 冷处理的方式正是罚欧阳喻搬去次卧睡。
所以说啊,这间房间对欧阳喻而言熟悉又陌生, 现在所能想起的大致都是自己咬着被角, 像被夫家逐出的小媳妇似的默默垂泪到天明的画面。
咳咳,没有那种鬼东西啦!
事实上,她是个积极解决问题的人, 在隔夜仇发酵起来之前,早就妙取敌心了, 嘿嘿。
收!
欧阳喻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她赶紧伸手搓搓脸, 然后攥住床上薄被子的下底一角,将它兜进怀里。
“小豆芽, 洗过的被套在柜子里吗?麻烦你拿一下哦。”
“好。”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欧阳喻手脚麻利地拉开拉链,将被套和被芯质壁分离。
套被套比拆被套麻烦不少,等小豆芽捧来一份小熊图案的被套,欧阳喻也让小崽儿体验更多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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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通力合作,欧阳喻负责翻开被套,系上两个角,小豆芽脱掉拖鞋跳上床,负责把被芯一股脑塞进被套。
如此之后,欧阳喻站在床边,握住被绑住的两个角奋力一抖。
被子下侧抖没抖平整她不知道,但俩人都听见“啪嗒”一声,床头柜上有什么被剐到地板上去了。
“抱歉抱歉。”欧阳喻一个箭步上前,却发现摔在地上的不是小豆芽的物件。
而是她的。
仿佛被某种心潮打湿了脚面,欧阳喻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尖。
小豆芽看她杵在原地发怔,只能自己跳下床去拾,原来这是欧阳喻曾经在旧货市场淘来的BB机,它还有很多其他叫法,诸如传呼机、Call机等等,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联络工具。
如今因为通信运营商停止了寻呼服务,BB机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当年欧阳喻觉得好玩,买了两只,加上老板专门改良的发信设备才能正常使用。一只送给了窦乾,另一只留在客卧。配套的发信设备也是两边各占其一。
每每窦乾与她置气,她就给对方的BB机猛传求原谅的肉麻话,有些真挚赚人热泪,有些耍宝惹人开怀。
还别说,她家窦医生就吃这套,百试百灵。
因此,她从未在客卧睡过连续两夜,小耍无赖,窦乾也就半推半就容许她抱着枕头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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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少了欧阳喻这只小火炉给她暖.床,长夜凄寒,孤枕难眠啊。
过往种种,全当情趣了。
欧阳喻从小豆芽手里接过BB机,眼中有怀念的溪淙淌过,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还在呢,还在老位置。”
小豆芽郑重其事地望着她:“当然咯,我都不敢随便碰。妈妈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么……
指腹抵在BB机坚硬冰冷的外壳上轻轻摩挲,陡然间,窦乾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翻页看看。”
这是一句祈使句的用法,欧阳喻却一点听不出命令的口吻,反倒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哀求。
欧阳喻回过头去,那人正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沿,身形萧瑟。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窦乾凝注于她身上的目光犹如晨雾飘散的一池湖水,被擦得发亮。
有什么呼之欲出,欧阳喻的心不受控制地怦然跃动起来。
她没有开口应承什么,但手指已经自动自发地摁亮了绿灰底的屏幕,而后点击翻页键。
不同时间点,相同的哀思。
20230629:小喻,我想你了。
20220721:小喻,我想你了。
……
20190505:小喻,我想你了。
林林总总百来条,克制又浓厚,正如同窦乾给人的感觉一样,矛盾着不知如何去爱,去表达爱。
她所传呼的消息一尘不变,她想传呼的人始终已经离去。
这段逝去的感情仿佛就这样被狠狠地拖拽,拽出时光的甬道。欧阳喻被迎面砸上,砸得就要站立不住。
那么多的“想你”和“想你”,依然还是“想你”,她层层叠叠地往上翻,甚至于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透过文字,她可以读出窦乾在那些压抑绝望的深夜是如何一寸一寸舔舐伤口,然后又如何一寸一寸重新陷入绝望。
她的伤口不会好了,就像她的爱人不会再回来拥抱她。
胸腔酸热得团团哽咽,有眼泪落下,欧阳喻没有抬手去擦。
她想,她仍是怜惜这个女人的。
即使这个倔强的女人,比起和别人较劲,更常与自己较劲,较完又总是遍体鳞伤。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眼泪不知不觉中沾湿了面颊,欧阳喻再开口时鼻音变得极重。
她在委屈吧,为自己委屈,也为窦乾。
窦乾没有跟着流泪,她只是憋红了眼眶,一步步地走向对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彼此心尖。
“你没有说错,我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借由这样拙劣的方式。”
话音将落未落之际,窦乾已然伸手圈住了欧阳喻的腰,文字、眼神、动作,任何一件事似乎都比语言更容易倾吐心意。
她很难张口说爱,但爱早就在骨髓里疯长。
聪敏的小豆芽知道这是大人的时间,她小心翼翼穿上拖鞋,退离了房间。
末了,还不忘把门拧上,默默祈祷今天对她们一家三口而言将会成为一个注定不凡的日子。
“别哭。”腰际的酥麻还未褪去,欧阳喻感受到窦乾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缓缓向下,细致地替她拂去那一道湿痕。
眼睫轻垂,恰好可以看见窦乾眉间那颗若有若无的痣,欧阳喻抿了抿唇,喉头微烫。
“会有感觉吗?”窦乾放下手指,仰目问她。
“嗯?什么感觉?”欧阳喻显得不明就里。
窦乾的声线本就较一般女孩低,这时听来更是低沉:“豆芽告诉我,上次我在医院醒来,迷糊的时候不小心亲了你,你觉得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