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这边请。”

见清月已经领着顾霜走远。

柳潇潇松了口气，轻笑唤道：“宗若。”

暗处一抹身影倏地闪进大厅，低哑的声音：“主上。”

“东西拿来了吗？”

宗若毕恭毕敬地将一个雕花檀木盒呈上，打开里面是一张薄如蝶翼的面皮。

一刻钟后

柳潇潇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显露出来的是一张陌生且普通的面容。

她轻声嘟囔了句，“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起身前往碧水亭。

“久等了。”柳潇潇将自己的嗓音压低了些，稍显沙哑的声线显得她整个人有些压抑。

清月瞧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浅笑着将她引入亭内。

向顾霜先容她：“宁姑娘，这位便是三水姑娘，不过平日里都闭关研究各类疑难杂症，连殿下有时都很难见到她。”

顾霜对此只是淡淡点头，反倒对柳潇潇问道：“不知殿下为何没来？”

柳潇潇状若未闻，在亭中坐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才启唇，“殿下自是公务繁忙。”

“三水已从殿下口中，听闻了此次鼠疫的严重，就劳烦宁姑娘带路了。尽快确定那里的情况，在下也好着手于治疗方案。”柳潇潇丝毫不客气的催促顾霜尽快动身。

柳潇潇起身从顾霜身侧走过，很是担忧疑似出现鼠疫的村子。

也就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顾霜看她的眼神有些许怪异。

在清月的安排下，两人坐上了一辆马车，朝凤阳县外的杨村出发。

马车内，两人对立而坐。

顾霜微不可查地耸了耸鼻子，瞥了一眼柳潇潇，言语试探她：“不知三水姑娘对鼠疫有多少了解？”

“三水从未见过鼠疫，只不过在一本古典中看到过。”柳潇潇语气平平，“宁姑娘若怀疑三水的医术，不妨直言。”

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两人身上的香味分明....

“三水姑娘多虑了。”顾霜嘴角扯了扯，心中得狐疑淡了些。

马车一路驶出凤阳县，转入一条杂草横生的小道。

半个时辰后

“前面再直走几百米就到杨村了。”顾霜突然开口。

沉寂了许久的马车内，终于有了动静。

“先不去杨村。”柳潇潇与她对视一眼，后者一下怔愣住了，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顾霜抿了抿唇，声音有点闷：“前面的那个分叉口左转三百米。”

她没想到柳潇潇会跟三水提及那件事。

第3章

顾霜带着柳潇潇穿过极其刁钻难走的羊肠小道，一个小木屋就伫立在不远处的小坡上。

她看了前行的道路一眼后，回过头发现柳潇潇走地艰难。

一时嘴快，她便问了出来，“需要帮忙吗？”

话音刚落，顾霜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道：“上坡的路小石子很多，三水姑娘落脚时多留意些。”

柳潇潇唇角紧抿，面色难看瞅了眼接下来上坡的路，有点后怕地咽了口口水，还以为没被人发现。

顾霜冁然而笑：“三水姑娘不妨搭着我走？”

柳潇潇不明白她突然笑什么，想到有可能是在嘲笑她连路都不会走，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本想靠着自己走过陡坡，手却好像根本不受控制地抓住了顾霜的宽袖。

对方瞟来一眼，挑了下眉仿佛在问她不是不需要吗，怎么又搭上来了——

柳潇潇面色发窘，憋了口气，咬牙切齿道：“看路！”

顾霜抬手抵唇轻咳几声，试图掩盖喉间发出得笑意。

看得柳潇潇一个气闷，差点踩空上坡的石子。

突然，顾霜像脑后长了双眼睛，随意一伸就抓住了她的手。

扶正她时又恢复了那张面瘫脸：“三水姑娘，还是小心些脚下。”

等两人爬上坡，就看到小木屋站着一抹小身影。

不过眨眼间，柳潇潇就瞧见顾霜一下从她身边到了那抹身影旁边。

“小彦？”顾霜看到小木屋外站着个小人，眸色一凝，“哥哥他们呢？”

宁皓彦小嘴紧闭，心中牢记哥哥们离去前说的话，只摇头不肯说话。

“小屁孩还有哥哥？”略显沙哑的声音横空劈入两人的对峙中。

宁皓彦抬眸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那人还态度恶劣的开口：“小屁孩怕不是没发现自己是个累赘吧，这怕不是被自己的哥哥抛下了吧。”

顾霜在一旁听了眉头紧蹙，看向柳潇潇的目光冷了几分。

宁皓彦不过才八九岁的小孩，一听有人污蔑自己的哥哥，心中恼火，恨不得将这人赶得远远的。

本想充耳不闻，哪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张小嘴还在那叭叭叭的说。

宁皓彦忍不住了，涨（气）红了一张小脸，第一次开口：“才不是呢，哥哥他们才不会丢下我自己走了。”

“他们只是有事才离开的，你这个坏人，你走。我不许你乱讲，哥哥们才不会这样。”宁皓彦越解释越生气，瘪着小嘴偏过头，不想再看到柳潇潇。

顾霜错愕了下，倒是她把人想岔了，没想到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诱/使小彦开口。

柳潇潇站在坡道口，已经做好随时回去得准备。

“有事？”她冷笑一声。

宁皓彦嘴上说着不想看到她，听见动静又忍不住看过去。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在骗你。”柳潇潇眉头一挑，“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这么低劣得谎话都会相信。”

“你骗人——”宁皓彦这下是真得快吓哭了，眼眶都充红了一圈。

柳潇潇双手一摊，“爱信不信。”话音一转，“当然就事论事，你哥哥可能确实是去办事了。”

她突然这么的讲好话，宁皓彦本来就不平静的心绪一下子不安了起来。

“小彦，你告诉阿姐，大哥哥他们去哪了？”

宁皓彦纠结紧张地小手下意识握紧，“昨天小三哥哥他回来找大哥哥说话，然后大哥哥就让二二哥哥和阿四哥哥去县城的药铺等阿姐。”

“大哥哥呢？”顾霜问。

“大哥哥跟着小三哥哥去了附近那个村子，让我在家里等二二哥哥他们和阿姐回来。”

“我去药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君他们。”顾霜神色凝重。

记得药铺的伙计同她说今日来的人不过几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君他们。

若是——

“让车夫回去药铺问一下，我们先去杨村找小屁孩的大哥哥和那个小三哥哥。”

在这个严肃的时候，柳潇潇真得很不想破坏气氛笑出来，不过这个小三哥哥的称呼属于有些……优秀！

“只能这样了。”

顾霜本想让宁皓彦在家呆着，小孩可能是真的被柳潇潇方才的话给吓到了，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在家里。

又有柳潇潇在一旁游说，虽然这话听着并不像，“一个小屁孩，也耽误不了什么。”

顾霜余光瞟到小孩脸上的神情，心底叹了口气，想来不带上他，等会儿他独自跟上来，就更危险了。

顾霜终究是妥协了，一行三人，两大一小，准备往杨村进发。

回到小道上的分叉口，在柳潇潇的提醒下，三人回到马车上先备了一些口罩在身上。

到了杨村附近几十米处，肉眼可见得随处倒着不少流民。

“口罩戴上。”柳潇潇连忙道。

三人动作不落，齐齐戴好才往前行。

随地躺着的流民听见响动都纷纷抬头看了过去，有的流民脸色通红，有的流民呕吐不止，毫无动弹之力。

“情况有些不容乐观。”柳潇潇板着脸，冷峻地说：“如果确定是鼠疫，外面这些流民已经有一大部分感染上了。”

“古典上记载，发病急剧，寒战、髙热、体温骤升，呈稽留热，剧烈头痛；有时出现呕吐、呼吸急促、心动过速的便是患上鼠疫的症状。”

“杨村内的情况恐怕也严峻不已。”顾霜沉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