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鸯(40)

作者:波比猫吃鱼 阅读记录

但这一次,或许是对她遭遇的同情,也可能由着夜晚作祟人的情绪,靠着烛火摇曳,我突然就不乐意听到这两个字了。

“我们这边朋友之间不说谢。”我说。

她肉眼可见地愣了半刻,“但在我们那儿都……”

“可你现在在这里,你说的,客随主便,你得听我的。”

说完,我咂了咂舌,这样强势的话,真是半点不像我说的,公主大人显然也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我不说便是。”

我板着脸点头。

不多时,我和她又窝回了沙发,一段不短的沉默后,我思忱半晌,向她道:“你可能回不去了。”

其实经过停电前的一番简短讨论,我跟她心中隐隐都有了答案。

宋月并未将她跟自己王兄之间的弯弯绕绕讲给我听,关于那个安乐王也仅有只言片语,但那些酒,酒后不适,外出没有跟来的侍女,以及刚刚我提到那句话后她发白的脸色,已然证明许多。

她轻垂下眼眸,似是想了些什么,过了会才重新抬眼与我对视:“我知道。”

我一愣,“你不难过?”

“为何要难过?”

“你下午还说想回去!”我对她的反应不解。

然而宋月只是轻轻摇头,“这两日我一早便想明白,若能回早就回了,断不会等如此久时间。而方才与你说的那些话,分析的没错,其实当时我也觉蹊跷,只是后来想通了不愿承认罢了。”

“江暖,这大概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生命,既来之则安之,我当珍惜。”

她说着笑了,唇角上翘的弧度由烛光映射得不太真实,显得既开心又难过,眼睛亮晶晶,倒是期冀多过喜悲。

不知怎得,我心里酸楚得不行,喉咙哽了一下,说不出话去回应她。

她似乎是看出我的心酸,冲我笑笑,接着起身去了卫生间,回来时两手揣着个东西。

那是用两层洗脸巾团得严严实实的包,她在我面前打开递过来,里边有六七只珠钗和金一银两个镯子。

“这是同我一块来的首饰,虽不多,但午后我有用手机查过,这些东西在你们这边应当也值些钱,你替我将它们当了吧,换来的银钱给你,可否容我再在你这儿住几天。”

我抬眼看她,她接着说:“等我找到工作能赚钱了便搬出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面前的姑娘已经淡然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连之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不对,或许不是几分钟,我看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心疼。

她大概是从穿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想了。

第36章 娇矜(6)

那包首饰我最后收下了,但没有依她说的拿去当掉,而是腾空了自己的一层梳妆柜,单单存放那几只首饰。

我向她说,虽然我刚工作没什么钱,但房租还是交得起的,不用她掏空“家底”来偿还恩情。

她犹豫再三,最后败在“朋友”两个字上,只好用更加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向我行了个礼。

很庄重,两手交叠平举过眉,屈膝,躬身,低头,我一眼看见她头顶上的发旋儿,不在正中却偏左。

柔顺的乌发自肩颈处垂下,轻轻扫过我去扶她的小臂,痒痒挠般,撩上撩下,我强自按捺住情绪不稳,轻轻笑了声。

我说,宋月,行完这个礼你就不是大安国公主了。

“我知道。”她抬眼看我,在她交叠的手背之上,与我平视,“往后我便只是宋月了。”

接着我们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个月。

在这个月里,我依旧做我的卑微打工人,每天被领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时不时要帮同事处理资料跑跑腿。

但当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见宋月和趴在沙发上的大福,以及桌子上的一荤两素时,就觉得生活还是有盼头的,至少不是天天顿顿泡面了。

对于宋月短短时间就能学会用灶开火,甚至在某一日竟端出了水煮肉片这样的大菜时,我惊讶溢于言表,夸她:“宋月,你好厉害。”

她抿唇笑得矜持,眼角却弯得像月牙,我接过她递来的筷子,说:“我夸得真心实意,你这半笑不笑的看起来怪得很,想笑就笑。”

说完,她抿起来的唇总算绽开,拉开凳子坐了下来:“都是照着网上学的,不算厉害,发明这些菜式的人才是真厉害。”

我点点头,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江暖,我找到工作了。”

闻言,我咀嚼的动作一顿,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么快。

第二个是,那她岂不是很快便要搬出去了。

哑然片刻,我问:“什么工作?”

“花店学徒。”

“什么?”

我猛然抬头,在看见她满脸认真时,将到嘴边的“你开什么玩笑”咽了回去,喝了口水,又斟酌了一下,才说:“真的假的?你哪儿找的这工作?”

“我去店里问的。”她掏出手机,划拉几下递过来给我,“这家店,店铺不大,只有店长一个人,且离家近。”

手机上是花店的几张照片,店内陈设看起来有些老旧,鲜花分门别类排在门口,天花板上倒挂了些干花,整体又乱又和谐,没什么花店该有的氛围感,十分接地气。

我往后翻了翻,发现这家店是在小区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上,人流量是不错。

“你就直接去人家店里问的?”我把手机还给她。

宋月颔首道:“是的,你跟我讲的那几个招聘软件我看过了,但一提到简历不是本人,人家就不理我了,只好出门去找。”

一个月前从宋月说要找工作开始,我就把我常用的那几个软件一股脑全教给了她,当时为着身份证这事儿,我还是把我自己的账号给她用的。

后来我工作到了转正关键时期,再加上她只字未提,我就将这事忘了。

这会她突然说起来,我有些心虚,讪讪扒了口饭。

“江暖。”她察觉到我的迟疑,皱眉道,“怎么了,是有何不妥吗?”

“那你身份证这事,那个店长没说什么吗?”

“店长说无碍,工资按日结,只需留手机号便可。”

“一天多少?工作时间呢?”

“一天一百二,早十晚十。”宋月夹了块肉到我碗里,“店长说,允许我回家吃饭,我同她商量将中午的一小时挪到晚间,这样便可以同你一起用晚饭了。”

我又问了些诸如工作内容,有无营业许可,店长年龄性别等的问题,她都对答如流,在听到店长是位三十来岁的女性时,我松了口气。

“你这是都考虑好了?”我问道。

她微微一笑,颔首。

我沉着脸又思考了一会,这份工作听起来虽然是兼职的性质,但对于目前的宋月来讲,是最适合不过了,又是个闹市街小店,还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更加快速的熟悉现代社会,甚得她心。

毕竟这姑娘,很是喜欢与人社交这点,在这个月内的两次游玩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次我带她去吃海底捞,她拉着甩面小哥问面团的配比和做法,第二次我带她抓娃娃,她看上了旁边一个女孩儿的抓娃娃技术,愣是让人家帮我们抓了十来个娃娃。

宋月自从认了回不去这件事后,简直解放了天性般自来熟得让人害怕,虽然行事作派大都与之前相差无几,但冷不丁的社牛,更让我胆寒。

我看着她满含期冀的笑眼,犹豫会还是点了头。

至于搬出去住这件事,她没有提,我也没有,我们只是相视一笑,欢欢喜喜吃完了那顿饭。

宋月从那天过后便正式成为万千打工人的一员,所幸咱们这位小公主没有小说电视剧里写的那样骄纵蛮横,十指不沾阳春水。

相反,她谦逊和顺,且吃苦耐劳,人美嘴甜,说的喜庆话能将到店的客人个个哄得美滋滋,而对于修理花枝,鲜花养护和简易插花这些事,她更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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