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鸯(75)

作者:波比猫吃鱼 阅读记录

她说,面包用油煎一下会更脆更香,但别煎糊了。

她说,知道我喜欢芝士,但国内的贵,就提前买了小包装的。

董明月声声叮嘱,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黏糊糊的,抽抽噎噎的,说完了就盯着我问,记住了吗。

我笑她像个老妈子,罗里吧嗦,她瞪着眼来捏我的脸,我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气氛一下从沉重转向轻松,却在我同她长长的对视中,又转回沉重。

她将手提箱收好,越过桌子来拉我的手,指肚在我的掌心打着圈,绕着绕着,缠住了我的每根指节,渐渐收紧,肌肤紧贴。

她看着我,微微蹙眉后又垂下眼,喑哑问道:“能不能不走。”

“不能。”我缓缓回握她的手,也垂下了眉眼,“我会继续待在董家,你记得写信把地址改掉。”

默了许久,她俯身过来,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槐花香钻进我的鼻息间。

“好。”她说。

我们去看了日落,在真正的海边礁石滩上,海浪一下下拍打出泡沫,有些像烧开了的牛乳,边缘一圈白白的奶泡。

海鸥从天边飞过,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啼叫,董明月说可以喂它们面包,但我不敢伸手,只能远远看着。

太阳缓缓落下,一点点的地没入海平面,从金黄色到橙黄色再到淡黄,淡蓝,再往后就变成了灰蓝,只剩天空和海洋的颜色。

董明月突然问我,你看像不像海吃了张大饼。

我瞥她一眼,“你怎么不说吃的是蛋黄。”

她怔了怔,笑起来,“你说得对,还真是蛋黄更像。阿如真聪明。”

“后边半句可以不加,假得很。”

“哪有,我真心实意夸赞你的,我们阿如最是聪慧,谁家姑娘都比不得。”

“你这样讲话更像老妈子了,那比你是比得还是比不得?”

董明月唇荡开弧度,“那自然是比不得的,我可是五岁就会心算了,阿如你还得努努力。”

我睨她,“自恋得很。”

“是自信。说起来,阿如你也该自信些,我教你那些,总该用上的,别畏手畏脚,是她们董家担惊忧心,你想做什么就做。”

“你一句话真是,又夸了自己,又踩了他们董家,他们,怎么,你真不是董家人了?”

董明月弯弯眉眼,“是也不是,随便吧,都一样。”

哪能一样。我笑了笑,没吭声。

天色暗沉下来,远处的灯塔亮了,海风吹过来湿凉咸腥,我吸了吸鼻子,看见董明月突而站起来,回身望我。

“阿如,起来。”

脑子还未反应,先被她拉了起来,脚下的礁石硬滑,险些没站稳,所幸腰间环上一只手托了下,才站定。

我抬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雾蒙蒙的琥珀色,更暗些,也更深沉些。

她眼角的那颗小痣微微凸起,像山水画上最亮的一笔,勾勒得刚好,也衬得这画更美。

“阿如,你会跳舞吗?”

什么,跳舞?

我愣住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溺在她的眼神中了,我听见自己答她,不会。

“那我教你。”她说。

董明月拉着我从礁石滩跑到沙滩,她脱了鞋子,光脚踩上沙子。

我也脱了,脚底接触沙地时是凉的,沙子会见缝插针地钻进指缝,走几步会下陷,陷进去了又暖和起来。

踩够了沙子,董明月牵起我的手,搂住我的腰,她开始数拍子。

一二三,一二三。

我跟着她一步两步,转圈时风轻轻在耳边吹气,头发丝好像也跳起舞来。

刚开始我会踩到她的脚,又或是被绊个趔趄,她总能恰好揽住我,再在耳边低低的说,没关系,再来。

再来。

一遍,两遍,三遍。

渐渐的,我发现我只能看见她了,耳边也只剩她的声音了,海浪停了,海鸥不叫了,她的眸子承载了所有的我,只有我,没有其他。

天彻底黑了,月亮升上头顶,今夜没有云,月光慷慨地倾泻而下,笼罩了我同她。

越来越多的情绪似乎也想倾泻而出,漫上喉咙,漫过头顶,我听到海浪声重新响起,海鸥也叫了起来。

但海浪拍到沙地的声音不是噗噗,海鸥的啼叫也不高昂尖利了。

它们全都成了一种声音。

怦,怦,怦。

是心跳。

沉重,规律,郑重,从我的胸腔内发出,也从她的胸腔内发出。

然后跳成一支舞。

只属于我同她的,唯一的舞。

1917年,春,我确认了我的一生挚爱。

后来的后来,我回了董家,继续未完成的命运,二十年里,我看着董家走向辉煌,再走向破产衰败。

我坦然接受居无定所,在战乱纷起的年代,带着父母东奔西走,用董明月教我的那些,也算安稳度过许多年,最后为他们养老送终。

我没有结婚,也再也没有见过董明月,她就像是我短暂生命中做过最美好的一个梦。

梦里的我和董明月,在月色下跳舞,她始终在笑,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但我听不见。

直到我再也走不动路,只能躺在躺椅上,望着天边的一轮月亮发呆时,我想起来了。

她说,尹月,你是我的阿如。

你是我的月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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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

这篇比较短小,希望喜欢。

第五篇 心舞篇(现代)

第66章 心舞(1)

写在前边:

1. 女主非一般意义上的好人,其中一方有崽但非亲生,重点排雷。

2. 还是一样的睡前小故事风,结局目前未定,但大概率he。

3. 女星前期不是星,就是小普通,没有现实对照,请勿代入。

4. 最后,欢迎观看,感谢喜欢。

——

再次见到陆黎,是在市里的特殊儿童教育研讨会上。

大会开了两日,有大半是过来听讲座的家长,其余小部分则是海市从事特殊教育的老师们。

而我,作为承办机构的负责人,在第二日讲座圆满结束后,被校长领着往后台休息室走。

小小的休息室房门紧闭,门口守了个小姑娘,看见校长和我,毕恭毕敬地喊老师好,像刚毕业的,青涩又局促。

她说叫她阿黎就好。

阿狸,我眼皮没由来一跳,笑着问她,是那只红色的小狐狸吗。

小姑娘还没吭声,里头的人倒先说话了,隔着堵门听起来闷闷的,但熟悉感顿时袭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推门进去前,小姑娘说,不是,是黎明的黎。

陆黎,哦不,现在该叫陆晴了。

陆晴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眼睛看过来时还是曾经那样,习惯性地先扫一圈,像胶圈无法对焦,虚虚地再眯了眯眼,最后定格在中间。

中间,就是中间,用她们的话来讲就是c位,陆晴最在乎也只关注的位置,从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她先含笑冲着校长点点头,才把目光转向我。

那一瞬间,我没有看到诧异,她风轻云淡地,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唇角。

“姜老师好。”

我愣住了。

姜老师。刚毕业那会儿,陆晴最喜欢这样喊我,逛街时旁若无人地喊,将我介绍给圈内好友时,总说这是我们家姜老师。

还有在床上,她没皮没脸地用手勾下我的脖子,用气音说,姜老师,你行不行啊。

狡黠的,正经的,调笑的,诱人的,从她的嘴里我听到过无数种情绪的姜老师。

除了现在这一种,客套疏离,陌生的,每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但舌尖抵出来的音怎么都不好听。

我呆在原地,好一会没说个话。

不过陆晴她似乎也并不需要我回应一声,率先移开视线,转而错开半个身子,露出身后藏着的人。

是个矮矮的小姑娘。

“这就是胡豆了吧。”

校长陡然出声,夹着嗓子向那个小姑娘喊了两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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