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痴痴望着洪凌波面颊上泪水，有些出神，吃力的抬手，用沾染血迹的手指在洪凌波脸颊上摸了一把，将血迹也摸了洪凌波一脸，她却只看着指尖晕染了血迹的泪水发痴：“这是，这是眼泪是不是？”

洪凌波悲伤着低低应了一声。

“孙婆婆死时，过儿也落了泪，我要死了，你也为我落泪了，”小龙女疑问：“为什么人死了，旁人要落泪？有什么用，死人又活不过来了。”

“因为难过，因为不舍得，”洪凌波见小龙女连这也不懂，更是心中酸楚。

“你为我难过？”小龙女身体愈发冷了，她依偎在洪凌波怀里，才觉得有些温暖，她倒在洪凌波怀里，努力抬头的望洪凌波的脸：“你舍不得我啊？”

洪凌波艰难点头。她对小龙女有着说不出情意，望着小龙女的目光尽是酸楚，小龙女并不懂得她为何这般难过，却也觉得心酸起来，但还勉强笑着安慰说：“你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流眼泪。人都是要死的，师父是这样，孙婆婆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可惜，我死了，就不能做到婆婆的嘱托，好好照顾过儿了，其实，我杀他，是为他好，他一个在这世上也是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去了，他总是说，什么都听我的，真到时候，还是不听的...”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临死了，杨过跑了，却是洪凌波陪在自己身边，一时心中感触，突觉眼眶一涩，低低‘啊！’了一声。

洪凌波以为她又伤痛复发，忙低头看她，却见小龙女的眼睛流出泪水来！

小龙女痴痴的伸手擦去眼睫泪水，茫然看着指尖，问洪凌波：“这是眼泪吗？”

“是，”洪凌波心疼的搂紧了小龙女：“这就是眼泪。”

小龙女低低叹息一声：“师父说过，真正心疼你的人，是不会让你落泪的。”

她的过儿不心疼她。

或者说，是没有那么心疼她。

第七十三章

小龙女茫然擦去面上泪水，心中也莫名伤感起来了，有些忧愁道：“师父临死前，让我杀了师姐给古墓清理门户，我没有做到。婆婆临死前，让我照顾好过儿一生一世，我也没有做到，听过儿说，人死了会在下面相见的，我没有做到答应她们的事情，她们怪我怎么办？”大概因为将死了，她有些紧张的攥着洪凌波的衣襟，紧着追问：“她们怪我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好？”

洪凌波却已经镇定了一些。

洪凌波过了最初的焦急劲，想到小龙女是主角，怎么会死呢？虽然小龙女现在看着吐血虚弱，但练功出茬不至于死的地步，于是连忙安慰小龙女道：“你别想太多，你不会死的，玉蜂浆还有没有，我给你找来喝两瓶！”

小龙女只是苦笑，她从未吐血过，觉得吐血就会死，认为自己现在只是残喘而已，于是反而让洪凌波不要多忙：“我自己怎么样，我最清楚啦，你不要担心了，人都是会死的呀，你还记不记得，放了棺材的那间墓室的路了？”

洪凌波忙点头。

“那你带我，去墓室里吧，我要死了，得躺在石棺里才行啊，”小龙女边落泪边微笑，令洪凌波无比心疼，怕小龙女再急的吐血，无法违背此时虚弱的小龙女的意愿，于是将她背起来，举着烛火往那间墓室方向去了。

小龙女伏在洪凌波身上，还虚弱笑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背我呢，感觉真不赖。”

洪凌波怕小龙女随时昏迷，就与她搭话：“怎么，你喜欢被背着？”

“嗯，喜欢，”小龙女无力的伏在洪凌波背上，头垂在洪凌波颈侧，小声道：“感觉，很踏实，很暖。”

洪凌波安慰道：“以后我也常背着你玩。”

小龙女笑笑，只当洪凌波在宽慰自己，她都要死了，洪凌波以后怎么常背着她玩？但也答应说：“好呀，”顿了顿，她又问：“你师妹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

“那...两年时间，是不是还没有到？”

洪凌波脚步一顿，不得不告诉小龙女：“没到，我是和李莫愁一起来的。”

小龙女并不意外，只是问：“那师姐她人呢？”

“被我关在墓外了。”

小龙女低低应了一声：“还好，玉女心经是师父口授给我的，她就是进来，也找不到秘籍的，”过了一会，她又说：“还好，你提前来了，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了。”

洪凌波一时无言，两人快走到墓室时，洪凌波忍不住问：“杨过为什么会跑出去？”

“因为我要杀他。”

洪凌波一愣：“为什么？”小龙女和杨过何来这么大仇恨？

“孙婆婆让我好好照顾他一生一世，我要死了，怎么照顾他一生一世，所以不如杀了他，也好过他一个孤零零的活着，”小龙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她对杨过跑掉这一事并没有什么埋怨，反而道：“跑就跑了吧，我知道，他并不想一直留在古墓里，他喜欢外面的世界，这样也好。”

又听到这句熟悉的‘一生一世’，洪凌波一时失神。

李莫愁总是提点他，恐怕她忘记了这‘一生一世’的承诺似的。

古墓弟子...对一生一世的执念都这么深吗？

“你真的不会死的，”洪凌波开启墓室机关，背着小龙女走进去，墓室里如今合着棺盖的石棺成了三具。

洪凌波宽慰小龙女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找到白色的花了吗？”小龙女勉强撑着意识小小声问，眼见是愈发虚弱了。

“找到过，但是花期太短，摘下来没两天就败了，你等我再出去，给你找花期长的花来。”

“可是，我怕，我等不到了。”小龙女苦笑。

“等得到的，”洪凌波低声叹息，将小龙女放在石棺棺板上，轻抚小龙女面颊，爱怜的安慰她：“不止等得到，杨过也会回来的。”

洪凌波此时已经想起来一些情节。

这一幕情节，就是小龙女和杨过感情愈发深厚，两个人出墓的转机。

洪凌波心中有些酸楚。

到底，小龙女和杨过才是一对啊...

“你骗我，”小龙女垂了眼眸：“过儿不会回来的，我也不会等到你的白花。”

“你要信我，好不好？”洪凌波柔声道。

小龙女一想自己现在身边只有洪凌波在安慰自己，自己又要死了，还纠结这些干什么，就乖巧答应了一声：“好。”她答应之后，却听到洪凌波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小龙女不明白。

她明明都愿意被骗了，洪凌波为什么反而忧愁了？

她自是想不明白的。

洪凌波叹息，忧愁，是因为她知道，小龙女对她的乖巧，是一时的。

杨过终会回来的。

小龙女练功出了茬子受了内伤，洪凌波身上的伤药不适用她，不如给她喝玉蜂浆活血，至少不会有坏处，就对小龙女道：“你等我一会，我去找两瓶玉蜂浆回来给你喝。”

小龙女本来虚弱垂眼，听到洪凌波说这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揪着洪凌波的衣角，断续问：“那你，是不是很快就回来？”

“对，很快就回来，”洪凌波忙安慰说，见不得小龙女有一点伤心难过。

小龙女虚弱笑笑：“那你可快一些，我以前从不觉得这古墓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却觉得这里太黑，太大，太冷了。你快一些回来，别留我一个，不然我怕，我等不及...”

“来得及，绝对来得及，”洪凌波听得心酸，忙颤声安慰几句，小龙女才松开了手，一双眼睛还不舍的看着洪凌波。

洪凌波不敢耽误时间，匆匆去找了两瓶玉蜂浆来，回到墓室一看，就见小龙女侧躺在棺盖上一动不动，仿佛个死人一样！

洪凌波惊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瓷瓶，连忙过去轻轻晃了小龙女两下，喊她：“小龙女，小龙女！”却见小龙女全无反应，忙伸手在小龙女鼻息间一探，觉出来小龙女虽然昏迷，但还有微弱气息，这才松了口气，看看手中瓷瓶，又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