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小龙女见着杨过就忘记了旁人，两相对比，李莫愁对她送的剑穗如此重视爱惜，令洪凌波对李莫愁更是心软了一分，更不会看着她死。

李莫愁会去低头捡剑穗，一来是心疼洪凌波送她的剑穗，不想遗失，二来是她的确有底气，她看出来，小龙女现下受了伤，更不是她对手，她自信捡起剑穗，小龙女也伤不到她，但洪凌波为她挡在身前，李莫愁仍是很高兴，忙把洪凌波往后一拉，把她挡在身后，见她如此保护自己，再对比小龙女刚刚逃跑的‘过儿’，对洪凌波是愈发满意，还讥讽小龙女道：“师妹，你的小相好说跑就跑了，也太薄情了，等我出去，杀了他这个负心汉为你出气！”

小龙女却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师姐，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李莫愁正琢磨这话里意思，突听一阵轰隆声响！她略一思索，面色大变：“这是......！”

小龙女望向墓门，露出一些怅然神色：“师姐，是断龙石落下来了，今个，咱们谁也出不去了。”

李莫愁心惊不已，若是出不去了，她学会玉女心经又有何用！唯有勉强笑道：“师妹说什么糊涂话，出不去，你怎么再见你的小相好？”

小龙女奇怪看了李莫愁一眼：“师姐，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只是我徒弟。”

李莫愁脸色也奇怪起来：“咱们古墓可没有收男人的规矩，倒是有不收男人的规矩。”

小龙女若有似无瞥了一眼洪凌波。

真要说起来，杨过会进古墓门派，还与洪凌波脱不了干系。

杨过会入古墓，与洪凌波有关，有孙婆婆有关，偏偏与小龙女无关，小龙女最初是一心想让杨过离开的。

洪凌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眉一跳，突然有些后悔。

不过她并没有资格插手别人的命运。

她只是有些奇怪。

洪凌波微微蹙眉，奇怪......

小龙女对杨过的态度......

她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的怪异。

刚刚面对杨过时，小龙女明明是很感动的，眼里仿佛只见得到他一个人。

可杨过一不在，小龙女对他就仿佛没多大感情似的。

就仿佛，那般感动，都是做给杨过看的。

杨过不在，小龙女的感动之情，就随之一点都不剩了。

第七十六章

李莫愁半信半疑：“他真是你徒弟？”

小龙女反问：“不然呢？”

“那你将手臂给我看看，”李莫愁当即要求道。

小龙女心中无愧，她知道李莫愁想看什么，便大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给李莫愁看，见到小龙女臂上守宫砂，李莫愁也撩开自身衣袖，露出来了臂上的守宫砂。

见小龙女守宫砂完好，知道小龙女和杨过之间的确没有私情，李莫愁对小龙女就没那么轻视，也不再‘小相好小相好’的喊杨过，而是感叹一声：“可他这个徒弟还是弃了你这个师父而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龙女却没多伤心，只是感叹一声：“师父说过，世间男子尽是薄情寡义，他离我而去也好，他的心本就不在古墓，就和师姐你一样。”

洪凌波心中那种怪异感愈发强烈。

小龙女虽然对感情一事懵懵懂懂，但她对感情这事本身，显然很有主意。

正这时候，就听到甬道里传来杨过急切的声音：“姑姑！”

以为杨过必然出去古墓的李莫愁和小龙女都是微微一惊！

洪凌波却低头冷笑一声，只觉遍体生寒。

杨过再次去而复返，小龙女必要更加感动，更是看不见她了。

墓室机关开启，杨过跑进来，就冲小龙女扑去，李莫愁没想到他去而复返，都没反应过来，由着他从身边过去了。

杨过回来这事，出乎小龙女和李莫愁意料，但显然，小龙女更加感动了，望着杨过的眼中含着泪，嗔了一句：“过儿，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回来了？”

杨过义气道：“姑姑，咱们死也死在一起！”

小龙女低低叹息一声，泪眼望着杨过，缓缓点头。

李莫愁最见不得旁人情深义重，哧了一声，冷冷道：“死也死在一块？说的真是好听，师妹，你没见过外面人心险恶，可不要被人欺骗了。”

杨过恨恨道：“恶女人，你就是最险恶的那个，简直是蛇蝎心肠！”

李莫愁被杨过一个小辈斥责，自然心中不快，当即抬起手掌道：“好，那我就成全你！”就见她掌心发乌，显然蕴含剧毒！

正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五毒神掌！

杨过却半点不惧，挺身而出挡在小龙女身前，大声道：“你要杀就杀，不必废话！我们不是你对手，只有被你打死，但我有句话，你要杀，先杀我吧！”

李莫愁上下打量杨过，笑哼一声：“你不怕死吗？”

杨过只挡在小龙女身前道：“死我也和和姑姑死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

小龙女哪怕此时受了内伤，但她刚刚还打碎了李莫愁的拂尘，功夫还是要比杨过好，但此时她只是一双眼睛痴痴望着杨过，被杨过挡在身后，没有半点出手意思。她就只是眼睁睁看着。

洪凌波盯住了小龙女，若有所思。

李莫愁见着此时挡在小龙女面前的杨过，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面对师父手掌，也毫不惧怕的陆展元来，她一时心有所动，反而柔柔笑道：“我改主意了，我现在只想杀一个，你说，杀谁比较好？”

小龙女听了，低低叹息一声，轻轻拉扯下杨过的衣襟，试图让杨过退后，可小龙女只用两指揪杨过的衣襟而已，哪里可能将杨过拉到身后去？反而这副柔弱模样令杨过更不肯退后半步，挺着胸膛正色道：“杀我就是，放了我姑姑！”

小龙女听了这话，更是惊喜不已，望着杨过面容，缓缓落下一行泪来！

“过儿.....”小龙女哽咽问杨过：“你真肯为我而死？”

杨过见平日总是冷淡的小龙女此时竟然如此柔弱，受了激励一般，更是激动道：“姑姑，这世上你对我最好，过儿愿意为你而死！”看他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往李莫愁掌上撞来证明这一点了！

洪凌波眼看着这一幕，突然心惊，终于明白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

小龙女始终表现的没有什么求生欲望，而杨过两次去而复返，她却都在把杨过往死路上逼！

杨过最初逃出古墓，是因为小龙女要杀他。

杨过初次去而复返，小龙女问他：“不怕我杀你了？”

杨过回答：“姑姑想要杀我，动手就是了！”

小龙女便感动不已。

杨过现在又回来，面对李莫愁毒掌，小龙女做的不是与李莫愁相斗，而是眼睁睁看着杨过在李莫愁毒掌之下，只关心问：“你真肯为我而死？”

她如今还为杨过流下泪来！

可她刚刚明明对李莫愁说：“师父说过，世间男子尽是薄情寡义......”

是了，李莫愁和小龙女，都是受她们师父教导的。

林朝英情路坎坷，李莫愁又是如此结局，小龙女受她师父教导，感情一事上看法怎么会很单纯？

李莫愁和小龙女分明是很像的。她们两个都是十分极端的人，只不过李莫愁的极端形于表面，小龙女的极端在骨子里。

小龙女会落泪，全因为杨过说的愿为她而死这句话！而并非因为杨过而感动！

小龙女始终所关心的，都是杨过肯不肯为她而死！她在一步步引导杨过，反复追问杨过以确认杨过愿意为她而死这件事！

小龙女，只是想让杨过心甘情愿，肯为她而死而已！

或者说，她在乎的并不是杨过！

而是一个肯为她而死的男人！

洪凌波低低倒抽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想法是否正确！

毕竟世人眼中的小龙女，至真至纯，怎么会有如此偏激想法的？

李莫愁一时恍惚，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心灰意冷的放下手掌，敛了杀气：“师妹，你的誓言破了，你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