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滑落到地平线以下，夕阳就像是一条华丽的长袍，被慢慢扯了下去，周遭逐渐笼罩上了一片黑色，温度也越来越低了。
余蝶想要起身去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上，被颜汐忽然抓住脚，使劲一拽，摔坐在地上。
大概是习惯她的恶作剧了，余蝶仅仅只是抱怨道：“又怎么了，有事出声不行吗，别一惊一乍动手动脚的。”
颜汐一翻身，胳膊横压在她的身上，强迫她躺在自己的身侧：“别走，陪我躺一会。”
余蝶本能想要挣扎推开她，耳畔传来这稍显落寞的恳求，虽然还是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但还是避免不了心软。
很不可思议，但余蝶确实觉得，颜汐身上有一种孩童特有的，让人自发的生出保护欲的气质。
就像是现在，余蝶还真不忍心她委屈，不自觉软下了声音哄她：“我就是去关窗户。”解释完还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说道，“让你穿衣服又不动，还躺在地上，再吹风肯定要生病的。”
颜汐扁了扁嘴，倔强地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冷了的话我会去穿的，我现在还不冷，你跟我躺一会吧。”
这个要求都说第三遍了，余蝶要是再不答应，她自己都觉得跟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她慢慢躺下，脑袋碰到绵软触感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抓着颜汐的胳膊往旁边放了放：“你再这样我就不躺了。”
颜汐笑着问：“怎么，怕你姐吃醋？”
余蝶嘟囔道：“咱俩关系还没那么好呢。”再说也没有好朋友枕着好朋友的胳膊睡觉的，怪里怪气的。
颜汐也没强求，只是拉过身上的毯子给余蝶肚子盖了一个角，她胳膊搭在两人的空隙处，像是讲睡前故事，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子。”
余蝶没好气道：“看出来了，你就喜欢你自己。”
颜汐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也不喜欢自己。”
余蝶转头，眼神诧异，但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了，屋子里光线实在太暗，即使两人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喘息，但余蝶还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不相信，又想问为什么，但还没等她组织好措辞，颜汐就没给她机会了。
颜汐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如果我有个孩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起码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正常人？你是说性向？”
黑暗中，余蝶觉得颜汐是在看自己，而且看了很长时间，她别扭地动了动。
颜汐笑出了声：“比如你这样的思想，我说不正常你只会想到性向这种小事。”
性向是小事吗？对于某些传统的家庭来说已经算是核武器爆炸的级别了吧。
余蝶：“那你还有什么是不正常的，心理不正常吗，确实，你这样的，脑子一定是有大病。”
颜汐轻笑了两声，避开了这个问题，继续说起孩子：“正常的家庭氛围，正常的朋友关系，正常的爱……”
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余蝶完全没听清她后面在说什么。
但显然，这句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她听的，只要她知道，颜汐确实是想要一个小孩，并且期待好好抚育她长大就行了。
果然，跨过刚才那句话，颜汐的声音大了一些，她继续说道：“我喜欢女孩，但又觉得男孩皮实，比较好养活，如果精力充沛的话，一男一女也不错。”
她的声音带着特殊的渲染力，余蝶仿佛都已经看到颜汐对着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有板有眼说教的画面了。这张脸，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呀，不然还是她姐扮黑脸吧。
余蝶也被带到了那个氛围中，接话道：“你就算生一个足球队也养得起。”
颜汐被她逗笑了：“你以为是养猪呢，我就一个人，哪陪的过来。”
余蝶想象了下她陪小孩的模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为了小孩的三观，你还是少陪伴为好吧。
颜汐自然是没法听见余蝶的内心吐槽的，依旧叙说着如果自己有两个小孩的话，她会怎么培养两个正常的小孩。
聊到星空都开始斑斓灿烂的时候，颜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余蝶转头，看到她按了按肚子，问道：“饿了还是冷？”
“又饿又冷。”
余蝶：“……”感觉跟带了个小孩似的，不能轻不能重，还得哄着。
也不知道她姐上辈子到底欠了颜汐多少债，这辈子害的她也得负连带责任。
她认命地爬起来：“那个南瓜粥，我去热一下，包子用微波炉还是电饼铛？”
颜汐一翻身，手撑着下巴看她：“没看出来妹妹还是个居家型的，微波炉和电饼铛是什么，有什么区别吗？”
余蝶开了灯，回头就对上她调侃的视线，窒息地说道：“就算是大小姐，也不至于连这么常用的电器都不知道吧。”虽然嫌弃，但还是科普了一下，“微波炉热出来就是正常的软包子，电饼铛炕出来表皮是烤出来的一样干干脆脆的，再加点油会更酥脆更香一些，不过晚上了，你吃的下吗？”
她瞥了一眼颜汐的小身板，觉得这么单薄每天都在吃草吧。
那腰细的她一只手都能环的过来，也不知道她姐是怎么养的。
这得亏是不要孩子，否则……这干瘪的小肚子怎么放得下一个孩子。
谁知道灯光下颜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要吃要吃。”跟只小狗似的，就差吐舌头摇尾巴了。
余蝶：“……好，我多弄一点。”
颜汐：“你会做饭吗，我不想喝粥，想吃面，油泼面你会吗？我在网上看过，油滋滋红彤彤的，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余蝶无语地说道，“大晚上的还是吃的清淡点。”再说你这两天的身体能吃的了油腻的吗，不然我姐为什么给你点粥，对你的身体有点自觉性可以吗。
“那算了，我不吃了，粥和包子也不吃了，你别做了，麻烦。”颜汐兴致缺缺，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装睡。
想不管，但又怕她真的饿坏肚子，余蝶也就挣扎了几秒钟，只好妥协道：“油泼面要当天和面扯面，现在来不及了，这样吧，家里有之前包饺子剩下的皮，我做个简易版的你尝尝。”
“好啊！”颜汐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跟只小狗似的跟在她的身后，“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过我只会简单的，我姐才是真正的厨艺高手。”每次说起余笙，余蝶总是神采飞扬的，俨然是个称职的小迷妹，她眼含憧憬地说道，“我姐什么都会。”
颜汐歪靠在灶台上，看着她小女生的模样，突然问道：“你忘了她要把你从天台上推下去的时候了吗，你对她爱的是有多深沉？”
余蝶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是故意挑事，叹了口气说道：“对于我来说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对你们来说，就只是一场闹剧吧，是我越线了过火了，其实我也知道，我姐不会真的看着我去死的，我当时怕的也不是她推我下去，我知道她不会，我怕的是以后她就不是我姐了。”
颜汐点了点头，忽然抬起脸，艳丽的脸庞挂着明媚的笑脸：“这样啊，那还真挺羡慕你们的姊妹情的。”
“其实我姐……”
“你姐跟你不一样。”颜汐打断她的话，“天生的上位者，老天爷都会推着她站在顶端的。”
“什么嘛，我姐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你知道我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哈哈哈。”颜汐忽然大笑，吓了余蝶一跳，原本想说什么给忘了，怒骂道，“你突然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