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笙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松开手里的仪器，她起身脱掉白大褂随手扔在一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背对着颜汐，自嘲地笑出声：“是呀，没差，在你眼里，我和这台仪器的作用还差不多，不，起码它只会给你带来快乐，而我，还有麻烦和厌恶。”
“所以呢，你现在是幡然悔悟了吗？要修正错误了吗？”
握在门把上的手狠狠收紧，手背青筋暴起，就连指缝间的脉络都清晰可见，俞笙咬着牙：“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场错误。”说罢，重重甩上了门。
但其实，关门的动静十分轻，就像是怕惊扰了颜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
“不吃，不想吃。”颜汐仰躺在沙发上，双腿高高搭在靠垫上，脚丫子在空中一点一点的，对余蝶精心准备的一大桌子饭菜，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
“喂！”余蝶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抬头看捧着PAD玩植物大战僵尸玩的不亦乐乎的颜汐，无语更无法，强忍着暴躁耐心劝道，“我姐不在，你可别想我跟我姐一样，愿意低三下四伺候小姐一样喂到你嘴里，快点给我去洗手吃饭。”
颜汐抬脸，投过来神秘的一眼。
余蝶立刻转过头不和她对视，双手捂着耳朵，嘴里哇哇乱叫：“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但显然慢了一步，颜汐优哉游哉说道：“你姐给我喂饭的时候可不是低三下四，她可趾高气扬了，命令我吃饭，不吃饭就不……”
“啊啊啊，你闭嘴啊！”余蝶蹬蹬蹬小跑过来，站在她的面前苦大仇深地警告道，“谁想听你们那些肮脏事啊。”
说罢，她眼神略显担忧地看向颜汐的肚子，抿了抿唇：“之前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吧，孩子怎么样？我看人家五六个月的肚子都很大了，你这怎么……”就跟吃胖了没两样。
说不好听点，如果不是一回来她姐就带着做了各项检查，什么四维，这呀那呀的，她都要怀疑颜汐假怀孕了。
怀疑归怀疑，但余蝶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颜汐：“你该不会是在刻意控制体重减肥吧，你不会这么疯吧。”
“我为什么要减肥？我巴不得我肥了你姐对我早点失去性~趣呢~”颜汐翻了她个白眼。
余蝶：“……”我的耳朵脏了。
“那就好！”余蝶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就算减肥也没事，我做的都是长胎不长肉的，上次医生不是还说相比较其他同龄的，这孩子有点小了，就算你自己吃不下为了孩子也要吃点。”
“我发现你跟医生都有个误区，你姐就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颜汐手撑着沙发坐起来，扒在沙发靠背上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跟余蝶卖萌，“你凭什么觉得我自己都不想干的事情，我会为了孩子就干了呢？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脑海中自动循环播放颜汐当初所说的生孩子理论，余蝶瞬间一个机灵，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她搓了搓手臂，喃喃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跟了你们俩，真是可怜。”俩妈妈没一个正常人。
“咔哒——”密码锁开门的声音，余蝶回头，就看到风尘仆仆的余笙站在门口换鞋，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姐？你今天下午不是有戏么？”她转头看颜汐，“你把我姐叫回来的？”在她看来，她姐虽然事业心不重，但该有的责任心还是有的。
能把她从工作场所叫回来的，也就只有颜汐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颜汐根本无所谓她回不回来，视线重新落回在平板上，专注地玩游戏。
“前两天赶了点进度，我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其他的工作也都推了，这段时间就在家了。”余笙一边脱衣服一边解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在吃饭？”
“在劝某人吃饭。”余蝶长出一口气，摘下围裙，“你回来就好，一大早起来又是买菜又是做菜的，比在片场还累，心累！”她抱怨的时候专门看向颜汐，结果对方根本不抬头跟她对视，余蝶心里更堵得慌了，瘪了瘪嘴，“管你们那么多，我困死了，睡回笼觉，没啥事别喊我。”
“你不吃了？”余笙走到餐桌前，揭开汤盅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南瓜香甜蔓延开来。
“不太饿。”余蝶叮嘱道，“粥里没放糖，南瓜算是粗粮，稍微多吃点没关系，厨房的高压锅里炖的是红枣乌鸡汤，晚一点记得给她喝，你看那脸蜡黄蜡黄的，要是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也是这个肤色，丑死了。”
“你放心，如果真是这个肤色，我天天给她扎粉色蝴蝶结，专门碍你的眼！”颜汐没抬头照样回怼，气的余蝶又在心里炸毛，盯着她的肚子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她是孕妇，不和她一般计较。
“你又惹她了？”余笙盛了一碗南瓜粥端过来，半跪在沙发前，勺子轻轻搅拌，香甜的热气氤氲开来，她先尝了一口，确定不是很甜。
“谁让她喜欢招惹我。”PAD被拿开，颜汐不满地撅了噘嘴，拉过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冲着余笙笑，就像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或许，余蝶对她的好感，就是这一张又一张纯净的笑脸堆积出来的。
只是真的是余蝶喜欢招惹她吗？每次不都是你先动的手吗？
不光是余蝶，对任何人都是。
你招惹了我们，却又不打算负责。
余笙面上不显，她抿了抿唇，舀了一勺粥送到颜汐的嘴边：“她放了你最爱吃的红薯，吃点吧。”
“我想吃辣的！”颜汐握住她的手腕，勺子里的粥差点扬出去，“想吃牛肉粒酸辣粉，还想吃麻酱宽粉，香菇番茄打底的扯面也想吃，啊，我们去吃火锅吧，要重油重辣的锅底，嘶，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火锅不行。”余笙狠狠皱了皱眉，“小蝶做了青椒香菇酿肉，吃点解解馋。”
颜汐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孩子现在还不能吃辣？你怕她掉了？”
余笙淡淡说道：“你体质不能吃辣，忘了之前吃胡辣汤胃里翻江倒海的那个晚上了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宁可不吃饭，也不吃辣了。”
颜汐：“……我后悔了，余笙，我现在能选择不要这个小孩了吗？吃顿火锅都不成。”
如果是余蝶，此刻听了这话估计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毛都要炸开了，但现在是余蝶，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依旧四平八稳的：“六个月零二十四天，你就算不顾孩子，也得考虑下自己的生死吧，这些话以后别说了。”
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颜汐莫名地感觉到了她周围逼仄的空气微微震荡，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随口一句话都能让她紧张半天。
颜汐觉得好笑：“怎么，剧组呆的多了，还养成封建迷信的习惯了？”
余笙：“只是口头注意点而已，我抱你去餐桌那边吧，看在小蝶一大早劳心劳力为你做这些的份上，好歹赏一两口。”
“火锅而已，生了以后随你吃。”
颜汐瘪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火锅。”
余笙以为她闹情绪，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怎么会没有火锅，你愿意吃买一个火锅店给你都行，天天吃，三餐吃，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