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穿越电流传到电话那头, 昏暗的车厢内,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男孩打了个冷颤,还以为电话那头是在笑自己,即便对方看不见还是下意识正襟危坐,严肃了语气变得快速。
“找到目标了,不过可不是你说的地方,而是在相距差不多二十多公里的武隆区啊,繁华的我还以为现在是正午呢,而且你妹可不是一个人……”
想到刚才混进去时看到的群魔乱舞,小男孩抚了抚额头,觉得大半夜接了这个工作的自己可真不容易啊,感觉脑壳里现在装的都是浆糊,搞不好是被音浪震成脑震荡了。
“小姐姐,要加钱啊。”没两句话,又恢复了刚才的没个正行的样子,歪靠在座位上斜眼紧盯着酒吧门口,“这钱真不亏,就说从一堆妖魔鬼怪美女画皮中找到目标人物,我眼睛都要废了。”
而且他的体型有利也有弊,演戏半天也挺累的。
好不容易接到个大单,一定要为自己的多谋求点福利才行。
“事成之后,办个事务所吧。”凉风习习,鬓边的碎发搔刮在脸颊上有些痒,颜汐不讨厌他的市侩和亲近,“我出钱你出人,设备技术不管多少钱都无所谓,我只有一个条件。”
一阵沉默。
半晌那边传来稍显颤抖的紧张声音:“什么条件。”
“我有很多钱。”颜汐忽然说道。
男孩:“?”刚才还紧绷到停滞的气氛慢慢开始流动,小男孩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要是嫌钱多那就分给我啊。”
“好啊。”颜汐答应的很爽快,“不管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开个事务所吧,事务所不赚钱也可以,但有一条不能动。”
本来还挺激动的,但颜汐的语气轻佻到实在让人无法相信。现在小孩已经把颜汐当成是半夜发疯的胡言乱语了,嗯嗯啊啊地附和了几声,心想千万要在剩下尾款付清之后再发疯,随口问道,“第二遍了,我知道,所以,什么条件?”
颜汐轻笑了一声:“事务所只需要你一个人,不管最后做大做小,做闲做忙,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公司我都养得起,不会让它破产让你没地呆,所以怎么样?要办吗?”
“你诓我的吧,骗人的吧。”小男孩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努力压抑着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一遍又一遍地寻求确定答案,甚至还轻笑了一声缓解尴尬,只是声音都透着几分颤抖之音,“你这不是白养着我嘛。”
“问你个事。”
“嗯?”
“如果有人在你正在缺钱的时候,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去搞臭一个女人的名声,你做吗?”
“做啊?为什么不做?!”压根没想揣摩颜汐的话外之意,直截了当说道,“而且我很擅长,我还负责售后,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摧毁,我都可以让雇主完全置身事外,出了事我一人承担,就算坐牢也是我进去。”
“如果这人长得很像你姐姐呢?”
“你谁?”男孩的声音顿时紧绷起来,就像是一只突然应急的刺猬,刷的竖起了浑身的刺。
“之前在你这做过一个小生意,那时候的你也没对你姐姐这么讳莫如深。”
“哦。”男孩虽然还是怀疑,但好歹放松了警惕,“那几年前的事了吧,我姐早没了。”顿了顿,他又不补了句,“嗯……两年前吧,是两年前吧,忘了是春天还是秋天了,反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没的……”
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什么颜汐没听清,但也就是一两句话的样子,小男孩很快调整了语气,漫不经心说道:“长得像我姐,又不是我亲姐,我姐都死多少年了,不赚钱,下去继续拖累我姐啊?搞点钱还能买点冥币烧给她,这样我俩都有钱花。”
“是吗?”颜汐淡淡笑了一声,没计较他是真心话还是随口敷衍,手随便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直接转账了五百万到对方刚才给的账户里,“钱转给你了,有时间去看看怎么注册公司,我跟你合伙,四六开,你六我四,当然这桩生意算是公司开办前我下的单,尾款我会全部打给你。”
“诶?诶诶欸!!!”查了下账户,男孩吓得立刻捂住了嘴,他看着破碎的手机屏幕,努力分辨是不是有小数点被屏幕上的裂痕挡住了,“真的假的?你不会是个骗子吧?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就算你现在让我给你转回去我也是得先去派出所备案的!”再说进了他的腰包可没那么轻易吐回去的,就算要转出去也得给自己一笔大额手续费。
颜汐不耐烦道:“罗里吧嗦的,我不是都说了嘛,我有钱。”
男孩::“?”所以要当散财童子?那这些算什么?算我运气好?半夜还在辛勤接委托。
颜汐大言不惭说道:“对我来说不过也就是几个包的事,大惊小怪的。”
男孩:“……”你们有钱人的包是金子做的吗?出门怎么背得动的?
颜汐笑了:“我现在让你做的事,就跟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有关,当然违法到进去的事是肯定不会让你干的。”
男孩:“……所以擦边?”
“嗯?”颜汐尾音轻轻上扬,“想擦哪个边?她的可以,我的嘛~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天生的。”
这句话已经在擦边了,如果是五百万之前,对方说不定还会为了讨她的开心附和两句,但现在……他再一次严肃了语气:“我之前接过你的单,那我的情况你应该是了解的吧。”
颜汐没说话呢。
男孩知道她是在打心理战,但也懒得对付了,直接投降道:“侏儒症,没得治,去年二十二,今年二十三,呵,其实一辈子都是十二,我姐为了给我治疗,做了不少活,上了不少当,受了不少骗,最后被……你其实调查过我吧,应该也知道她的死因,我就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你知道的。”
一提起他的姐姐,罗志耀话就多了起来,翻来覆去车轱辘似的,偏偏他本人还没意识。
“罗志耀,起码你现在说的这个问题,对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来说,不仅不是个鸡肋,反而挺有用的,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做了。”颜汐不耐烦他的啰啰嗦嗦,直接打断。
但声线平淡,既没有蔑视,也没有同情,就好像在说你个子高打篮球很有优势,你长得漂亮可以当模特这样非常随意的评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就连罗志耀都觉得,不过是长得像个小孩,只要有钱赚,有什么所谓呢?
紧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后,他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反正就这么下去,他也永远都只能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还是找不到栖身之地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死被饿死的老鼠。
所以,就算现在就被这人算计死了,也无所谓。
说不定他还要感谢这人,帮他完成了一直想做,但却不敢做的事。
他太累了,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怕再见到姐姐,会被念叨怎么不再努力一点点再多活一小丢丢的话,早就自杀了。
罗志耀忽然重重搓了搓脸:“随便了,谁给钱谁就是娘,我现在叫你一声妈都行。”
“……”无痛当妈,还是在大学门口领养的。
这种儿子颜汐真不需要。
她嘴角抽动了下:“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不管是我生的还是别人生的,所以叫……颜汐,叫姐随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