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一楠使劲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说道：“胸闷气短，心脏胀痛，不知道该做什么检查。”
这话一出来，程玉的脸都白了，急忙询问地看向护工。
护工忙不迭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不是的不是的，程小姐，我也是早就发现沈小姐身体不适的，但是她执意不做检查的，我也没得办法的，您是她妹妹，她听您的话不听我的话，这……”
一句妹妹听的程玉心花怒放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她强行按下来，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没事的，过后我会每天都来看姐姐的。”
沈一楠分神瞥了她一眼，程玉有些心虚，又有些讨好地朝她笑了笑，意外地，沈一楠竟然没有反驳，这让程玉心里一喜，知道自己可以每天都来看沈一楠了，嘴角更是要咧到耳朵根去。
而颜汐则是双手叉腰，满脸嘲讽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碰我的时候，我都无比恶心，我甚至不能多看你一眼，生怕忍不住吐出来。”
“所以……所以这就是每次你都要抱着我的缘故吗？这样就可以不用看到我的脸？”
“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大程度，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恨不得立刻跟你摊牌，然后把你扔出去。”
“沈一楠，你……你！”
沈一楠的语气很平静，但正是这样的云淡风轻，彻底击垮了颜汐的心理防线。
她瘫坐在地上，甚至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红肿的眼睛茫然又无助。
沈一楠并不想在她这浪费时间，抬腿就要走。
颜汐扯着沙哑的嗓音，恳求道：“戒指，戒指还我。”
“戒指？”沈一楠甚至有些疑惑，似乎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胸腔传来锥心的痛，颜汐死死咬着舌尖，勉强维持着清醒，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毕业设计，我们的……定亲戒指。”
“哦，这个啊。”沈一楠从脖子里拉出来，轻轻一拽就下来了，随手扔给了颜汐，冷笑道，“定亲戒指？不过是一堆烂大街的戒指，一条街上能买到成百上千对差不多的，知道我为什么戴在脖子上吗、这玩意戴在手上简直就是耻辱，也就你相信是怕丢，呵。”
“烂大街的戒指？”一声轻蔑的嗤笑重重砸在心上，颜汐面容僵硬，根本摆不出来表情，她唇部蠕动着、低声呢喃着。
颜汐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上，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烂大街的戒指……”
……
“小汐姐？小汐姐！”
颜汐被摇晃着清醒过来，抬眼就对上程玉赫然放大的一张脸，抿了抿唇往后仰了仰，“离这么近干什么，我的眼睛都快放不下你的脸了。”
“你怎么啦？”程玉无视她的调侃，紧张问道。
“问错人了？”颜汐眯眼，朝着病床方向努嘴，“你柔弱无力的姐姐在那呢。”
“别胡说八道了。”程玉着急，“你脸色好差啊，刚才还好好的，这是突然怎么了？而且——你表情好可怕，哪不舒服呀？要不你也做个全面检查把？”
“全面检查不要钱啊？逮着机会就要做？”颜汐扯了扯嘴，捏着她的腮帮子，本来准备说点俏皮话岔开话题的，可对上程玉眼底真切的担心，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她突然抱住了程玉，紧紧的。
程玉愣了一下，慢慢环住她的腰，轻轻拍了两下：“到底怎么啦？”
“抱着我的感觉怎么样？”颜汐语气有些难得的认真，程玉不好意思地实话实说，“不怎么样啊，就是、就是你身上不是香水的味道吧，好甜的香味啊……什么沐浴露啊，还挺好闻的。”
“是吗？”颜汐忽然笑了，只是笑声低得很，“香吗？是我香吗？原来小玉觉得我香香的啊，香的啊……”
程玉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不过是随意的脱口的一句话，她生怕颜汐用这个取笑她，赶忙否认：“也不一定啊，可能是我感觉错了，不香不香，就是淡淡的淡淡的味道~”
想要撇清关系的急切但又傻乎乎流露出来的亲昵逗笑了颜汐，那点因为往事而突然涌上的酸涩彻底烟消云散，她下巴磕在程玉的肩膀上，安心地说道：“别狡辩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馋我的身子，那就给你机会多抱我一会，别太感激我？”
“……”程玉羞得都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了，但感受到腰间的桎梏，莫名觉得颜汐怪怪的，好像情绪不对劲，否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她静静抱着颜汐——只要对方不动，她就这么能抱到地老天荒。
第147章 回到原点
额颜汐打开门,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刚才进来看到门口停了不少改装车，她就猜到肯定是颜依依把人带回家了。
这间宅子是她父母买来养老的，虽然位于山脚下交通不便, 但却是有名的别墅区。
大且豪华。
上辈子她和沈一楠恋爱后就搬了出去, 屋子空了没两天, 就被颜依依一家子占去了。
美名其曰帮颜汐看家。
颜汐都快分不清上辈子和这辈子了，她皱着眉在浓郁的烟酒臭味中想了半晌才勉强记起，这个时间段颜依依确实经常过来住，毕竟这里住的舒坦, 说出去还有面子, 她当然要赖着不走了。
只是带朋友还是第一次，尤其带这种狐朋狗友在家里办乱七八糟的派对。
有那么一瞬间颜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颜依依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明目张胆把自己的房子拿来干这些让人平白恶心的事。
可能是因为自己近一个多月完全没回来，再加上她有了沈一楠这张牌，渐渐飘了起来吧。
颜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满眼憎恶地环视这个父母和她度过了最后一段快乐时日的房子，视线从墙壁、地板、甚至是天花板, 最后才到他们三人共同挑选的家具上一寸寸划过。
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玄关的柜子, 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反过来让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这间屋子、是她们一家三口用心布置出来的，她到现在都能回忆起爸爸妈妈询问她意见时回眸那会心的、慈爱的笑容。每一个小摆件, 每一种颜色, 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是要陪伴他们数十年以及爸妈整个后半生的。
可是……当她的利用价值被沈一楠榨干之后，无处可去的时候也曾走着回到过这里。那天下着毛毛细雨, 她走了一天的山路，脚后跟和脚尖都被不合脚的鞋子磨出了血迹, 隐隐渗透出来。
但是当她看到半山腰熟悉的景色，当她以为终于到家的时候，一切的痛苦和绝望在那一瞬间都暂时性地化为乌有，只是……
当她就像是在大海中漂浮了数日终于找到一片孤岛的遇难者、已经丧失了想要活下去念头的她终于燃起心底的最后一抹希望，用尽全力拼命地游过去想要寻求一些庇护的时候，却发现这块孤岛原来是座地狱。
房子……家……不管是什么，都没了！
她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家，看着大型运作的机器设备，看着冒雨还在干活的工地工人，一刹那，颜汐好不容易聚拢的精神气瞬间就涣散了。
她踉跄着手脚并用地跑了过去，刚一进入施工区，脚下就被坑坑洼洼的地面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筋疲力尽，膝关节处传来锥心的刺痛，又苦又咸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里，颜汐蜷缩在地上，一腔愤恨无处宣泄，只能徒劳地狠狠怒拍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