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要重新掂量余笙的分量，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视、为难她，谈不上巴结，但绝不敢随便得罪。
所以五六个巴掌之后，姚鑫的扮演者越演越不自信，再后来几条甚至手刚抬起来就下意识目露胆怯，身心都在抗拒打余笙的巴掌，根本无法接下去演。
最后一次，他甚至抬手都困难。
“CUT，怎么回事？你是十八九岁，不是八九十岁，怎么胳膊上绑铁了，就这么抬不起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最深爱的人，她跟你最亲近的人一起背叛了你，不是你杀了她们全家被寻仇来了，结结实实扇个巴掌都不会？会吃巴掌吗？”刘沁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导演，再加上对余笙嫉妒的怒火无处宣泄，这会就像是点燃了引线的TNT，直接炸了。
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当着上百号的人被骂的狗血淋头，窘迫的眼圈都红了，肩膀使劲耷拉着，尤其是本就不大的脑袋更是缩得要看不到了。
余笙见状，趁着刘沁换气时抬手示意：“刘导，补妆。”
刘沁一摆手：“全场休息半小时，下午四点前这场戏必须过！”
原本聚成一圈的工作人员轰然散开，各忙各的事去了。
虽然演员下手不重，但打得多了，慌了，难免失了力道，余笙脸上火辣辣的痛，她打算敷个冰块消肿，脚还没抬起来“姚鑫”惶恐地走了过来：“俞老师，真的很抱歉，您的脸没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第一次……”
刚才还没发现，这会仔细一看，这张脸好似有些眼熟。
余笙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快速风暴，很快脑海中走马观花的画面便定格在了颜汐的电脑屏幕上。
原来是隶属于颜汐公司的一支唱跳组合的其中一个。
其实那支组合成员不少，并且每一个脸长得都差不多，美则美矣，但没什么辨识度，甚至目不转睛盯上十分钟，移开视线不到十秒钟就已经忘记刚还觉得好看的脸具体长什么样了。
按理说余笙也是记不住的，奈何偏偏颜汐偏偏又点开了这张脸的单人写真，还不止一张。
当时的余笙就像是喝到了八二年的陈酿，酸酸地问道：“我没看错的话，虽然女性化了些，但这是个男的吧，审个资料而已，有必要看这么认真仔细吗？”
颜汐是怎么回答的呢，现在想起来余笙还有些心梗。
她说：“Sun，年初出道组合的队长，唱跳俱佳。”她抬手，指尖触及到屏幕上男孩雌雄莫辨的青涩脸庞，“不过最值钱的还是他这张脸，你知道吗？”
“这张脸被网上评价为鬼斧神工，是女娲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颜汐看过来的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闪着光，感兴趣几乎要从眼角凝成实质溢出来，满脸兴奋地说道，“各大平台数据呈指数式增长，尤其是十五岁到二十岁年龄段的女性，支持率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当然，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女性竟然也意外的多。”顿了顿，她咂咂嘴说道，“不过也是，人都是追求美的，我看这张脸也好看，要是能随时随地带着他，就是开一天会我也能坚持住。”
余笙以为她在开玩笑，但——这个什么Sun出现在这个片场，那就说明——颜汐不仅买下了他，甚至还给了他资源，难不成下一步就是，钱货两讫？
之前勉强压下去的危机感雨后春笋，冒的更多了，原本打算随口客套两句离开，因为不安难得多说了两句：“没事，第一次拍戏难免紧张，不过你挺厉害，第一次就有机会跟刘导合作……”
她适当地留了个白，试探地看着“姚鑫”。
或许是没想到余笙不仅没责骂他，对他比对其他人还要“热情”些，“姚鑫”受宠若惊，欣喜地说道：“您说笑了，我之前是歌手，前两天刚换了经纪公司，被公司推荐来的，我先前没有表演经验，给您添麻烦了。”
“被公司推荐来的？”余笙拖长了调子，不等她问，“姚鑫”自顾自就详细介绍起来，“我们公司投资了这部片子，据说有一定的主动权，所以公司就给了我这个机会。”大概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听说是刘导的戏，我也很震惊，不过老板说要全面发展，让我过来学习，我就硬着头皮来了，结果……真是对不起，我待会一定好好琢磨，争取不再出错。”
“老板说？你的经纪人呢？”余笙问道。
“我刚过来，还没经纪人，正好要签合同，所以跟老板见了面。”不知道为什么，“姚鑫”忽然有些心虚，没刚才那么侃侃而谈了，一句话敷衍带过，甚至还怕余笙追问似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对上余笙的视线。
百分百有事。
余笙在心底下了定论，她缓缓眯起眼睛，看向男孩的眼神未变分毫，但内心里百转千回，眼眸深处闪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她嘴角微微上翘，声音里带了些亲和的笑意，低声道：“后面我们还有不少对手戏，如果每场都这样，刘导怕是要……”
“姚鑫”露出为难又羞窘的表情，再一次真挚地道歉：“余老师，真的对不起，连累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NG很正常，或许是我们之间磨合的不够好。”余笙试探着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下角色与剧情。”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就像是突然开了闪光灯，“姚鑫”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欣喜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生怕余笙反悔似的立刻说道，“那就麻烦余老师了。”
“啊！”他忽然叫出声，拳头使劲敲了下脑袋，懊恼地说道，“这两天我还有几个通告，如果没戏还要过去那边，恐怕……”他恳求地看着余笙，似乎是真的很不想放弃这个可以学习拍戏的机会。
余笙被这样真诚的目光盯着，像是不忍心拒绝，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如果精力还可以的话，空闲着的晚上可以来我房间，我们对对戏。”
“真的太感谢余老师了！”“姚鑫”高兴地难以自持，差点忘情地扑过来抱住余笙，幸亏余笙反应神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被“姚鑫”看了出来，立刻收敛了激动，但脸上的喜悦依旧，傻乎乎地看着余笙。
余笙转眼，余光瞄见不远处静静站着看向这边正若有所思的刘沁，嘴角的弧度又向上扩大了几度，特意伸出手拍了拍“姚鑫”的肩膀，鼓励道：“你的起点已经比旁人要高很多了，如果再加把劲，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姚鑫”感动的眼睛都快闪泪花了，近乎于虔诚地感激地望着余笙，正准备想说些什么，余笙冲着他微微一笑，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再联系”便转身了。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尽数消失，甚至眼底冰冷的像是能淬出冰，完全看不出刚才称得上热情的半分痕迹。
余笙走后，“姚鑫”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喜悦的表情和激动的眼神望着余笙的背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离开。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一个关于余笙的流言蜚语还没完全消退，新的一波又像是春天的野草，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随处可见了。
在“姚鑫”去余笙房间学习了几次之后，剧组夫妻的风言风语就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了，就跟趴在两人床底下听见两人夜间运动了似的。
不管对什么传言，余笙一贯采取的都是不闻不问的应对措施。
只是没想到，“姚鑫”竟然也面对泰然处之，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个绯闻，依旧每日热情地和余笙打招呼，态度确实比对别人要亲密的多，无意间更是坐实了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