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遇到了我姐，你遇到了——”

黎放歌侧对关笑语，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不管，黎姐姐你休想以此作为借口来退婚。”

“喂——想退婚的是你们关家好么！”

抛开不明就里时慌乱地想跟娇花退婚，黎放歌这么对关笑语说也没错。

关家确实早就不顾这桩婚约，连她远在南国、多年不曾回家的兄长都已经有所耳闻；

反而是黎家，谱大人和陈夫人虽然将女人扫地出门，却依然对她们的婚约心存幻想——

“这么说，黎姐姐之前是迫于我家的压力吗？”

关笑语显然不相信、也不接受黎放歌的甩锅行为。

“我们没有未来。”

从生理的角度讲，她们确实没有未来。

黎放歌说得冷静而清晰。

她说的我们，包括了她和关笑语，也包括白芍和关笑颜。

“我说过，没有就未来可以去创造出一个！”

关笑语义正辞严。

黎放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一辆空车开过来，她刚想伸手，

结果被关笑语及时拉住，“我不想坐别人坐过的车。”

黎放歌闻言，怔了下，旋即会意，

她知道她娇气，没想到娇气到这种程度。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黎姐姐陪我走回去。”

“这样到天亮也未必能走到，你确定你的双腿真的允许？”

“当然！”

“那姐姐把假发戴上先——”黎放歌还是不想在半路上被债主围堵。

“不用，姐姐有我。”

“你还真觉得你可以——”

“我可以。”

真自信。真羡慕。

看着关笑语，黎放歌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像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觉得天塌下来也可以举起自己的双手撑住。

“那，行吧。”

她们并肩走上公路大桥，

这儿离海不远，海风吹得她们的发丝飞扬。

黎放歌的衬衫被吹得鼓起来，关笑语的泡泡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黎姐姐，这风好讨厌。”

“是你说要走回家的。”

她们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跑了。

黎放歌已经很久没这样轻松地走在夜晚的街头，

走着走在，她忘了会被债主围堵的担忧，忘了困境，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

她不懂，是因为这凉风习习的夜晚，还是因为身边走着“姐姐有我”的关笑语。

走到桥中央，

关笑语的电话响起来，洪桃说来接她。

她们走过公路大桥的时候，她已经在路边等候。

黎放歌将关笑语送过去，洪桃下车打开车门恭迎。

“我送黎姐姐回家。”

黎放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关笑语。

“姐姐送我回家，或者我送姐姐回家，选一个。”

“……”

“在酒吧里，黎姐姐虽然没答应我姐，但也没有拒绝不是么！”

“……”伶牙俐齿。

黎放歌忽然有一种被强制爱的感觉，

抗拒和受用交织在一起，非常微妙。

她想，反正官配不可拆，适当地顺水推舟也不是不行。

“那还是你送姐姐吧。”

“愉快地达成一致咯。”

关笑语笑了，她笑得像月亮。

半个小时候后，洪桃把车开到了黎放歌的家门前。

下车前，关笑语喊住她，“黎姐姐，不要忘记哦！”

“什么？”

“傍晚的时候，你说过会来找我——”

“哦。”

“黎姐姐，下次就是真正的约会了。”

“哦。”黎放歌茫然地点点头。

这走向让她觉得失真，她和关笑语不应该会这么顺利。

原著的剧情和目前的处境都告诉她，苟命任务是超hard模式，

提升生命值等级的难度没有理由忽然降低。

关笑语的车融入夜色之后，

黎放歌若有所失，她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

明明她们之间连一次真正的约会都还没有，她却开始对她的离开产生——

这种若有所失的、心头空空的感觉，应该是失落吧。

收回目光，黎放歌朝家门走去，

推开偏门的时候，她感到身后有一种莫名的压迫，

以为是债主找过来，她不由得警惕地背转身在夜色中扫视，

大门前空荡荡的，除了蛐蛐的鸣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她不安地张望的这一幕，究竟落入了暗处的那双眼睛里……

第21章

进了家门，背后的那种压迫感随即消失，

独自走在夜色里，怅然又浮上黎放歌的心头，下次见面就是真正的约会了吗？

上辈子，她一心扑在歌唱事业上，加上偶像包袱和世人偏见，哪怕机缘不断，但直到在舞台上倒下之前，她都不曾敞开心扉去恋爱过，

现在面前有一个自信、俏皮和软萌、可爱，很戳人的对象，

但自身的情况又变得这么糟糕——

无奈地轻叹一声，黎放歌抬起头，

明月当空，满月的清辉洒遍天地，闪耀的星子落进她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里。

忽然，手机发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停下脚步，在大棕树树干阴影间的月光里站定，落在地上的身影纤长细直，掏出手机，果然是黏人的未婚妻发来的。

“黎姐姐，月亮好圆。刚刚我应该跟姐姐到前天晚上那座木桥上一起看月亮的。”

“真的不想回家。”

“现在，我返回去可以吗？”

“一个人在车上看月亮，很孤单的。”

“黎姐姐理解的吧？”

“好想和姐姐一起站在月光下，随便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也行。”

“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就好。”

娇花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进对话框里，

这些消息就像那天晚上从水底跃出来的鱼儿，噗通一声之后，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在车道上的黎放歌选择拐道，朝花园池塘的方向走去。

拐进小道，她放慢脚步，

全然没注意到被她脚步惊扰的蟋蟀骤然停止鸣唱。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照亮她那张漾起淡笑的迷人面孔，

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点来点去，但输出的句子很快又被她删去，

她从没有预料到，回复一个人的消息竟然可以比唱一首曲调复杂的歌曲难很多——

“黎姐姐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你回家吧，月亮以后再看。”

被关笑语一逼，黎放歌飞快地回了一句。

今晚就先到这儿吧，虽然她想试一试和关笑语走近的后果，但也不意味着需要这样着急。

“除非——

“除非黎姐姐到那座木桥那儿和月亮一起拍张合照发给我。”

“……不要这样刁难我。”

消息发出去，黎放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月亮，

月亮已经很高，她根本无法和月亮合照，何况还要站在指定的木桥上。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类型，那姐姐只要发一张自拍过来就行。”

对着这条消息，黎放歌哑然，

不得不说，娇花还挺有心机，

一般的人，在难易之间大多会本能地倾向于简单的，她这套路如此不露痕迹。

“我已经进屋。”

黎放歌选择了说谎。这个谎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这样子。姐姐都没有看一看月亮就进屋吗？我一个人看月亮更寂寞了。”

论情感的外放，黎放歌只服关笑语。

“看了。”黎放歌踏上横跨在池塘细腰上的那座木桥，消息发出去，她又下意识地昂首看向月亮，

一个人看月亮确实，有点寂寞。

被娇花传染到的可能也是有的。

思及此，她低下头，又编辑了一条信息，“为了看月亮，刚刚特意走小路，还在木桥上站了一会儿。”谎言一旦开始就会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