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女翻红指南(171)

作者:银山堆 阅读记录

她特意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开着那辆跑车重新走了一遍哈纳公路。这次她自己开车,自然不能喝酒,也没有相机,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风景一如既往,白寄凊脑海里却转着自己给江雪荷拍摄的景象,江雪荷眼睫都被阳光映照得毛茸茸的,不知道因为阳光刺眼还是其他原因,江雪荷总是要露出一种优美的思虑神情,她微微地蹙着眉头,再快乐的时候,仿佛也总有什么忧伤的心事。

白寄凊想了又想,确实明白江雪荷说的没错,那天在酒店,她只说要改,确实没能完全明白要改什么。而且当时她情绪上头,江雪荷也万万不可能真提出要求让她改这改那,要不然江雪荷成什么了,利用分手,趁着她伤心,要操控着改变她吗?那根本也不是江雪荷想要的健康关系。

她和江雪荷是性格不合的大问题,要改变,要成为契合彼此的爱人,是伤筋动骨。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她改变,就是这份态度,才是让她如此迷茫,如此纠结的根源!

妈妈作为母亲,张呈作为朋友,江雪荷作为……恋人,她们都爱我,不愿意让我伤心,为了让我无忧无虑地活在幻想世界一样的乌托邦里,才不愿意让我改变。妈妈和朋友或许这样,恋爱不能这样啊,江雪荷如此珍惜我,明明是这样爱我,却把我远远地推开了。

因为生活不是童话故事,不是冰雪奇缘,所以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吗?

白寄凊咬着牙,痛苦地喘过一口气,不能、不能这样想,这样想无论如何都是死胡同,怎么想都转不出去!

从头想。白寄凊放平呼吸,哈纳公路很长,长到她足够在微热的熏风里将这些天的思绪全部再理一遍。

一定有办法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生活中怎么会有真正的死路呢?

从头开始,白寄凊想,从头开始,先确认一点,我不要所谓地用时间抚平伤痕,不要找新的人,我就要江雪荷,我还要她,别人都不行,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行。

不改变,江雪荷是不会回到我身边的。白寄凊心里清楚,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江雪荷爱她,不愿她痛苦地改变,不愿她三十多岁了还要打磨自己,所以只能选择分开,从现实的角度就该是这样,没有谁离不开谁,像所有人说的一样,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自己偏不。

明明有爱,自己就绝对不会屈服于现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想要什么,不是别人就给她什么,而是她自己就一定做到什么,因为她就是有这份自信。

她白寄凊活了三十四年,想要什么靠的不是家庭背景,她承认家里给自己提供了许多尝试的机会,可每一次选角,她都将剧本倒背如流,对镜练习无数遍,堂堂正正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这才是我白寄凊。白寄凊的心脏亢奋地跳动起来,这才是我白寄凊!我不是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都说我任性,为什么我要被所有人不希望我改变的愿景给困住呢?我不是该任性吗?

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撞出一片阔大的美景,银色的跑车从旁掠过,并无停留。

我是被吓住了,白寄凊想,我是被她们给吓住了!

我第一个这样爱的江雪荷用分开,用不让我改变的珍惜和爱,把我给狠狠地吓住了!我的眼泪又吓到了张呈和妈妈,她们随后又用真情实感把我彻彻底底地给吓得该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凭什么不要改啊?我凭什么呢?我凭什么不能改变!

她们用爱锁住了我,可代价是让我放弃另一份珍贵的爱,我要江雪荷,我就要去改变,江雪荷已经为我改变了那么多,礼尚往来,我为什么不能还回去?

江雪荷也有错……对,江雪荷也有错,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江雪荷,张呈,乃至于妈妈,在爱自己这件事上,又何尝不自私?

她用力地刹停了车辆,心跳不已地走到路旁,凝望着深蓝色的海湾。她感觉周身一阵发烫,拿出手机,童晴发了些《鸳鸯艳刀》的剧照给她——这位师姐有的是门路。

剧照上没有江雪荷摘下面具的景象,显然这预备做电影放映最末的王炸。

江雪荷戴着半脸面具,脖颈,手腕处都隐隐露出刺青的痕迹,她跪坐在地上,微垂着头,将秀美的面孔低了下去,两手交盖,握着一柄纯黑色的四棱锏。

吉时已到,江雪荷,白寄凊对静默的海湾说,我不要再等了,我要回京城,我要见你,我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国庆档的这部电影!

你可以拒绝我,但是……她快速地在手机上按了一条信息发出去,直接发给了开着对话框的童晴,让她帮自己转发给江雪荷。

深蓝色的海湾还是一样宁静,接收着她所有的话语和情绪,白寄凊情不自禁,低声地笑了出来,她一阵释然,缓缓地坐到了底下的岩石上,她开不动了,也走不动了,就这样望着这片海湾,望着清澈天空上白色的太阳。

走吧,向太阳以西走,半年前就在夏威夷,在太阳之屋的云海落日边,她对江雪荷说,走吧,往太阳以西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走,太阳以西存在大概,太阳以西存在童话,当你认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嘎嘣一声,就这样出现了。

-

江雪荷在马尔代夫的维拉岛上待了四天,不得不下了一个定论,确实无聊。

她选的是唯一一栋蜜月套房,安置在潟湖上,她在网上隔绝了白寄凊的信息,也不会去向任何人打听白寄凊的近况,可是那一通电话让她认清了,她不能指望在这样短短的四个月内忘掉白寄凊,不现实。

她最终还是按掉了挂断键,如果真不按下去,彼此度过一整个晚上,才是真正的无法收拾。单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江雪荷已经感觉自己的心不可收拾了。

白寄凊的呼吸急促,甚至带着微微的哽咽,她不想去细细辨认,细细思索,因为白寄凊是一个快乐,乐观的女人,是个任性的公主,她不该这样。

江雪荷接受了她无法忘记白寄凊,无法停止爱和思念白寄凊的事实,很平静地接受了。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四个月不可以,那就四年。她很平静地躺在躺椅上,浑身擦了厚厚的防晒霜,看着眼前美丽的,荒无人烟的玻璃海。

这是夏威夷时候白寄凊和她说的,无聊至极的维拉岛蜜月套房。

真的无聊至极,除了美丽的大海之外什么也没有,江雪荷想自己真傻,自己就连游泳都还不会,来马代是要干什么?而且这地方还挺贵。

在这个无聊且昂贵的地方,她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无限延伸——如果没有白寄凊的出现,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自己曾下过一个结论,那就是快乐的有限,不过伤心的也有限。

但实际上,她的生活有着一个更深层的,无法解决的难题,并且拿捏住了性格软弱的自己,逼自己激发了自己最恨的一项品质,那就是随波逐流。

白寄凊某种意义上,就像她向阿拉丁神灯许下了一个愿望,然后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和她有着奇妙(或许经过精心设计的)的缘分,和自己截然不同,每一点都让自己燃烧起从未有过的爱欲,将她所有的生活打乱重置,带她走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幸运,哪怕是最后痛苦地分开也是一种必然的幸运。

如果没有这些,她将顺从父母,顺从整个世界,顺从现实(她已经够顺从现实的了,谁能想到她还能更顺从呢?),功利地将所有追求者的条件列出来,然后选出一个最好的,自己谈不上爱,总之不讨厌就好的人。

然后结婚,生下一个孩子,继续不瘟不火的事业,不过江雪荷想自己大概会很爱这个孩子,因为她这一辈子的爱,都不知道哪去了,除了给孩子,还能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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