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攸宁顿了顿，转头看向苏尘黎，清冷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所以你是吗？”

苏尘黎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姜攸宁一眼：“我当然不……”

一点刺目地强光忽然从前方闪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的对话，远光灯一瞬间将苏尘黎的眼前闪得一片空白。

苏尘黎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样的雨夜里、在山路上开着远光灯高速疾驰。而且，她刚才分明看过，前面的山道上没有其他车，这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混着刺耳的刹车声与鸣笛声，一声有点尖锐的“小心！”在耳边响起。

苏尘黎下意识打转方向盘，朝着与刹车声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这条山路建在临近山崖的一侧，一面是陡峭的山壁，而另一侧则是不清楚具体深度的大坑，在今晚这样的大雨之下肯定已经蓄了水，掉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论哪一边，只要失误都是车毁人亡。

苏尘黎转向的是有山崖的那一侧，把握不好油门的尺度就要撞山，而苏尘黎的视线甚至还没有从刚才的强光照射中恢复。

在这样一个万分紧张的时候，苏尘黎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上辈子拍摄那部赛车题材的电视剧时导演要求她表演一个蒙着眼睛驱车漂移的镜头。

那个镜头她是实拍的，感受竟然与当下差不太多。

脑海中回忆起失去视觉前最后一帧有关路况的画面、耳朵留意着鸣笛声方位的变化、尚未恢复全部视觉的眼睛勉强捕捉到车灯的光线……

苏尘黎握着方向盘微微一转，驾驶位一侧的倒视镜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碾成了碎渣，而姜攸宁那一侧——不单车门没有什么大碍，就连倒视镜都是完整的。

姜攸宁亲眼看着那辆过急弯不减速、雨天开远光灯的皮卡车与她们擦肩而过，一路刮着拦在道路边缘的铁护栏开了过去。

距离最近的时候，姜攸宁甚至觉得两辆车之间的间隙甚至不足一厘米。

苏尘黎再次调整方向盘开回正路，同时缓慢地踩下了刹车降速。

车子逐渐回到道路上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苏尘黎隐约感觉刚刚为了躲避那辆皮卡而剐蹭山壁时，似乎有什么硬物刮过了车底。

眼前还是有些发白，苏尘黎忍不住低头按了一下眼睛。

“怎么样，你还好吗？”姜攸宁顾不得管其他的，伸手扶住了苏尘黎的肩膀。

“还好……”苏尘黎抬了抬头，看见了勉强保持镇定，眼神中却依然流露出一丝焦急的姜攸宁。

大约是因为刚才的颠簸，姜攸宁束头发的夹子松了一些，几缕碎发散落下来垂在脸侧，衬得自带破碎感的眼睛越发清冷脆弱。

苏尘黎张了张嘴，却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在发呆？是哪里受伤了吗？”姜攸宁皱了皱眉，开始检查苏尘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没有伤痕。

“不不不，”苏尘黎回过神来，轻轻按下了姜攸宁的手。“我没事。”

漂亮姐姐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纤秀，指尖微凉，落在苏尘黎侧脸与脖颈上有点痒……无端令人心思浮动。

苏尘黎避开视线，在心里默念两句专心，逃避一样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道，却意外地发现那辆险些与她们相撞的皮卡车居然不见了。

“那辆车呢？”

姜攸宁回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好像……刚刚就有没停下。”

一般发生了这种严重问题，双方司机应该都会及时停车沟通一下，那辆车怎么会直接消失？

是因为自知是过错方不想承担责任吗？

坐在驾驶位没有说话的苏尘黎心却往下沉了沉，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刚刚她就是看见前面没有其他车才会放心地转过头跟姜攸宁说话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辆车来？而且在发生剐蹭之后那辆车居然连停都没停就直接跑了……

这里本来就是一段写明会出事的剧情，苏尘黎实在忍不住要多想……

不等苏尘黎理清思绪，车顶与挡风玻璃上传来的雨声猛地大了起来，雨点砸在车身上，声音猛烈地仿佛要将车声击碎，随着暴雨而来的就是骤然降低的车外温度，车窗边缘甚至都泛起了一点白雾。

苏尘黎脸色一变，这就是原文里提到的那场暴雨？

现在她们的车因为刚才的剐蹭破破烂烂，再遇上暴雨无疑是雪上加霜，苏尘黎蓦地抬头朝前方看去，发现前路已经充满朦胧雨雾，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就在苏尘黎还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自救的时候，随着暴雨落下，仪表盘上方代表传动系统故障的指示灯也亮了起来。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传动系统就像车辆的神经系统，连接了发动机、刹车制动甚至会影响方向盘。

如果平时出了问题或许还能抱有一丝侥幸……可苏尘黎清晰地记得刚刚为了躲那辆皮卡车而剐蹭山壁时感觉到的刮过底盘的硬物……

传动系统多半就是那时候撞坏的吧，究竟刮坏了多少根本无法估计。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原地停车等待救援。可现在她们身处山道之上，外面还下着暴雨，根本无处可去。

暴雨带来的水量十分恐怖，刚好她们停车的位置还是一道缓坡，苏尘黎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刹车正在逐渐变轻，这时候一旦松开刹车车子必然迅速后溜，就算她与姜攸宁想跳车都来不及。

这下即使她是穿来的任务者也没法肯定今天她与姜攸宁是否能平安脱困了。

苏尘黎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捉住了姜攸宁的手腕。

姜攸宁还在观察路况与车子的损坏程度，忽然被苏尘黎拉住，愣了一下，转头就看了苏尘黎严肃地表情。

“今天可能要出事了，漂亮姐姐。”

苏尘黎直视着姜攸宁慢慢地说着，叫出口的称呼轻佻，眼神却无比认真：“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万一，我希望起码你能知道这两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跟钟漓一起害你，还有那天我说我有点喜欢你……也不是假话。”

姜攸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你、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苏尘黎苦笑一下：“你没发觉我们在后溜吗？……从刚刚到现在，我从没松过刹车。”

姜攸宁脸色变了变，这才察觉到事情地严重性。

苏尘黎轻轻吸了口气，两手握住了方向盘，直视着前方说：“这辆车的制动已经不可靠了，暴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照我们停车的位置来看，如果一路后溜下去的我们一定会撞破护栏扎进那个坑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山壁稳定车身，但是能见度太低了，这么操作难度很大，甚至现在连方向盘是否还稳定也不确定……”

她这么说，姜攸宁也明白了她们当下的处境。出乎意料的，知道这个结局的姜攸宁没有一点慌张，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我们可能会死？”

苏尘黎看了她一眼，明显感觉到车子后溜的速度变快了，立刻说了一句：“不是我们，你现在跳车，快点。”

姜攸宁深深地看了苏尘黎一眼：“这个时候就别再乱动给这辆车增加负担了吧，车窗降下来，我帮你看着这边。”

苏尘黎：“你……”

机会一闪即逝，暴雨天看不清路况跳车本来就很危险，跟别提现在车速逐渐起来，跳车的危险性直线上升。

这种时候再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了，苏尘黎抬手降下了车窗。

风雨一下子倒灌进来，一瞬间淋湿了苏尘黎与姜攸宁，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苏尘黎几乎看不清东西。

车速越来越快，苏尘黎隐约感觉到刹车即将失去作用，就瞥见姜攸宁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身子探出了车窗。

“左边！”

苏尘黎看了一眼后视镜，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将方向盘打转了一个角度，好在方向盘还是灵敏的，没有让她们彻底失去自救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