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番外(154)

作者:常文钟 阅读记录

“我……”柴睢话赶话,正欲解释自己没有亲李清赏,又猝然刹住话音。

默了默,柴睢正色叮嘱少女:“过几日我会先离开,你若是想活命,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知道了,”柴知?道:“祝您旗开得胜,您一言九鼎哦。”

柴睢似乎笑了下:“孤同柴篌的恩怨,是我们之间要解决的问题,你想探问九鼎,自个抢去。”

柴知?立马抗议:“您把我关在这里,与世隔绝唉!”

“反正出去就是个死,想折腾你就自个想办法。”柴睢撂下这句话,步履匆匆追出屋门。

独留柴知?在屋里,用两手反复搓自己脸,太上抛给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解。

·

李清赏是个货真价实的实在人,说给柴知?拿水果吃,便回到暂住的地方,端了满满一托盘瓜果要去给柴知?送,即便她连那小丫头的面还没见过。

甫端托盘走到门口,被随后而来的柴睢堵住去路。

“哎?”瓜果不由分说被从自己手中接走,李清赏疑惑出声:“怎么了?”

柴睢迈进门槛,直接把果盘从李清赏手里拿走,转递给门外郑芮芳,顺便摆手退下暗卫长。

旋即,李清赏在不明所以的呆愣中,被太上拉进了隔断屏风后。

北山行宫房间布置与梁园截然不同,没有里屋外间之别,直接用屏风隔断将屋分出不同区域,这厢的隔断屏风后,摆放着卧榻等家具。

郑芮芳从外面带上了房门,屏风后的空间变得更加隐私,柴睢捧着李清赏的脸一下下啄吻,问:“忽跑过去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屋里没外人,李清赏攀住柴睢脖子,含糊解释:“就是忽然好想见到你。”

她踮起脚把人抱紧,道:“我知你心地善良,可任何善良都该有底线和锋芒,柴睢,无论此后有何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都要一起面对么,讲真还是逗我?”柴睢笑腔问着,低下头来舌尖轻舐李清赏耳朵。

似乎每每说到正事上,柴睢都会东拉西扯想方设法扯乱话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清赏这回坚定意志,强忍着舐耳引起的战栗,试图把人推开,坦白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打算了,你以为结果不好时把我送走,就能一了百了么?”

舐咬她耳朵的人被说中心思,停顿住动作。

李清赏趁机从柴睢怀里退出来,搓搓耳朵拉住她手,冷静道:“你想方设法让我知道圣太上的遗憾,目的不正是想让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但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甚么。”

在柴睢的措手不及中,李清赏紧接着再问道:“你在怕甚么?怕我们的关系经不起考,怕大难临头时我会自己飞?”

见话题绕不过,柴睢摸摸鼻子讪笑着坐到卧榻边,她本就没打算瞒李清赏到底,依李清赏的机敏聪慧劲头,她也知自己瞒不住。

沉默片刻,柴睢道:“我的所谓大难临头,情况最坏无非幽禁终生,可你不同,你那样喜欢自由,我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将你禁锢,所以……”

“所以这次出来,”李清赏开口打断柴睢的话,她站在原地,忽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嘲讽,“你是打算留下点好的回忆,然后与我分道扬镳?”

说出来了,她还是把这几乎要透进她四肢百骸的恐惧,笑着说出,此刻,单看柴睢脸上极短暂的错愕反应,她便知自己半点没猜错。

不知何时起,她猜柴睢的那些小心思时,简直一猜一个准。

柴睢目光垂落,深深低下头:“成败五五开,不要太悲观,我只是先一步回汴京,你暂时留在这里,若是事成,我便来接你,我们回去经营个小小学堂过日,倘不成,厉督总会安排人送你和昊儿离开,”

说着,她也轻轻笑了笑:“离开这里不也正是你一直以来心中所想么,你看,无论最终情况如何,结局对你而言都是好的。”

“那你呢,”李清赏问,“倘我离开,你打算重蹈圣太上覆辙,守着遗憾度过余生吗?”

柴睢对袖抄起手,仍旧低着头,口是心非道:“我没有母亲那样长情,说不准隔几年就忘记你了,更说不准隔几年又会欢喜上别人,都说不准。”

李清赏不知该接甚么话,心口一下下揪疼着,疼得她不得不沉默,疼得她没力气站立,浑身轻颤着挪到窗户边,坐在梳妆台前。

沉默,沉默,惟余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在柴睢准备说点别的甚么时,背对她的李清赏再度开了口,声音是柴睢意料之内的平静:“然也,你有你想法,我有我主张,我们谁也替不了谁做主。”

她不信,偌大个周廷,文武公卿千百数,会没一位能叫冤屈得伸张的忠正之士!

柴睢听此话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关心则乱,一时没琢磨出来,道:“就像此前信任和光那样,你也信任我一回罢。”

她赌的是李清赏顾及侄儿李昊,做不到像一无所有者那样,可以不管不顾地豁出去拼一把。

“你去做你的事就好,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李清赏不再试图在这件事上,和柴睢继续沟通下去,柴睢犟得很,做好的决定轻易不会改。

“只是我不曾毫无保留地信任过和公,”李清赏无所谓地笑笑,“而你与我,似乎也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

单从外部因素看来,柴睢过于强大,李清赏过于势单力薄,柴睢的事非是她可以从旁帮忙,李清赏的事于柴睢而言简单到不值一提。

再从个人来说,柴睢视生死若尔尔,却然李清赏贪生最怕死。

只是于柴睢而言,若不找准机会狠狠给柴篌一个教训,则梁园将永无安宁,可即便把柴篌教训老实,甚至教日月重换新天,难道后来者对梁园的态度与看法,就不会和柴篌相同吗?

不尽然也。

直到此时,柴睢脑子里再纷乱,也该从李清赏那些话里,听出不同寻常些甚么来,她倏地站起身,惊诧万分:“你难道是想状告在殿天子?”

李清赏此刻生气的,是柴睢事事都要特意把她摘出去,并不觉得状告天子有何大惊小怪:“我为臣民,本不欲捅上廷,奈何国主不肯给我安稳日子过,律法从来非是为给死人讨公道,公道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把戏,既然活人就要活不下去,那么这公道,便是时候要讨一讨了。”

柴睢脑子被她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如同台巨大而精密的仪器,朝中百事京中万人在里面有条不紊运转着,条理清晰,轻重各得;而另一半脑子里面,只装有一个李清赏,遇事本该更清楚才对,此刻却被搅弄得天翻地覆。

她抬起手,掌根重重搓眉心,连月来处理诸事积攒的疲惫,仿佛在这瞬间齐齐爆发出来,何等趁人之危。

“你兄长的事,”沉默须臾,柴睢试图做出解释和劝阻,“待到时机成熟,必然会真相大白,你没必要把自己搅和进去,清赏,倘这一步走出去,你要昊儿怎么办?他已经没爹没娘,不能连唯一的姑姑也弃他而去。”

李清赏却道:“若是真到那一步,我为助你而死,北山行宫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容给昊儿方栖身之地。”

末了,她补充道:“我说了要和你一起面对。”

平静的,下定决心的。

“没这个必要,清赏,”柴睢执意不想把李清赏牵扯进来,“我与柴篌的矛盾,必将压在大内之中,不会牵扯外廷和朝臣过多。”

皇帝篌忌惮他老丈人刘庭凑,本该最信任的翁婿,硬生被柴篌的多疑和自作聪明,隔出嫌隙,此时翁婿没有爆发矛盾,可谓全赖刘庭凑心胸宽广,柴睢同柴篌斗法,只会趁机将所有情况只压在大内,压在柴氏皇族里。

柴篌不配柴睢顶着动摇民本的风险,拿出朝堂争斗和政治谋略所需要用到的手段,如是而已。

上一篇:金枝 下一篇:千千鹊鸽(GL)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