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烟：“下面最里面这颗。”

陆临意一看就知道这牙估计疼了挺长时间。

原先老太太一有什么口腔问题都和自己说，现在这牙都黑成这样了才来看。

她清理完牙洞，面无表情地用快机喷水，老太太整张脸都皱起来。

陆临意：“疼吧？下次早点来。”

江春烟不吱声。

治疗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候后了。陆临意在调整手机转头，江春烟见她没盯着自己拿出手机发消息。

陆临意调试好工具示意她躺好。虽然江春烟动作迅速，但陆临意还是看见了她和朋友夸自己女儿的话。

陆临意叹口气，装作没看见。

扶老太太坐起身送她到楼下，临走了江春烟才愿意开口。

“前几天我和你爸去帮小山过生日怎么不让我们去？”

“出了点意外，我怕你们来了吴博峰为难你们。”

江春烟语气急切：“他知道你那什么了？他欺负你没？”

陆临意：“没。我欺负他来着。谁能欺负你女儿。”

江春烟一瞪她：“行吧。那你过几天来家里吃饭。我管不着你，你自己和你爸说，我还气头上呢，不想帮你。“

陆临意乖巧地点头：“好嘞，谢谢妈。”

江春烟懒得看她装样子上车走了。

陆临意了解他爸，先前有江春烟牵头反对，陆伯鸿只需要稍稍表露情绪，顺道说一些看似道德至上话，就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明事理又有大局观的父亲。

这么说自己的爸爸的坏话不大好，但陆临意和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对他的做事风格简直了如指掌。

她对陆伯鸿没有怨言，对江春烟也一样。

两人都一样，虽然有着令人透不过气又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控制欲，但偏偏非常明显地爱着陆临意。

毕竟陆临意从小打到有很多地方都不顺他们心意，没被二老嫌弃已经称得上是上辈子积德。

回父母家吃饭，是陆伯鸿来开门。

江春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不像往常一样招呼人，自己拉开椅子端起碗筷。

陆伯鸿自然也没给陆临意好脸色。

陆临意把给二老带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老实坐下给自己盛饭。

江春烟一看她碗里又只有那一口饭，十分想骂人地往嗓子里叹了口气。

听得陆临意十分有亲切感。

陆伯鸿：“你是不是瘦了？”

江春烟：“就是瘦了，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下巴都尖了。”

陆临意：“工作上的事”，她抬头看二位一眼，“和一些家务事。”

江春烟最终没能按耐住自己，站起来给陆临意盛了一碗鸡汤。

陆临意：“妈，我不……”

江春烟把碗重重地摆在她面前。

“说你的家务事。”

陆伯鸿也抬眼看陆临意。

陆临意：“吴博峰身体不好可能活不了多久。知道我喜欢女生后要和我离婚，可能就这几天离婚证就能办下来。”

“她家小孩之前是和我一起住的，就是悠山。吴博峰可能因为我的原因就把自己家小孩也赶出门了。这件事我有责任，就暂时让悠山住我家了。”

在江春烟的观念里，所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一律有某类精神疾病。

陆临意话音一落，她眉头就皱起来了看上去想要骂脏话。

陆伯鸿：“嗯。离了也好。我看小山那小孩也确实不错，你多帮点忙。”

陆临意：“还有，我打算开分诊所住址批下来了，在北华市。最近几年可能都会经常在那边。”

江春烟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陆临意急忙：“妈妈妈，真的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我回来也很方便，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陆伯鸿：“北华市我认识几个叔叔，你有困难了可以联系他们。”

陆临意：“嗯。”

餐桌上有些太和睦，陆临意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连忙让自己多喝点汤。

能哄一个是一个。

她拉起江春烟把她送进卧室，叮嘱她除非听到外面打起来，否则不要出来。

江春烟看了她一眼，出来拿上手机，主动把门关上了。

陆临意看陆伯鸿吃得差不多，主动收好桌上的盘子，以防待会陆伯鸿掀桌。

陆临意：“爸，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说完又四处看一眼，没看到什么趁手的兵器，陆临意放心了。

江春烟在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推门出来。

看清陆临意脸上的巴掌印后，红着眼瞪陆伯鸿。

“你打她了？陆伯鸿你是不是疯了？”

她声音尖利，陆临意这才发现江春烟平常和自己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收敛了。

陆临意被这声吼吓到，拉下想要冲上去和陆伯鸿干架的江春烟让她冷静一点。

江春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陆临意揪到自己身后，挡住她。

陆伯鸿声音也不小：“你还护着她！你知道她刚刚说什么吗！”

江春烟转头看陆临意：“你打你爸了？”陆临意连忙摇头，“不管她说什么，你也不能打她，你女儿都多大了！”

陆伯鸿：“你的好女儿她已经和人搞上同性恋了！要开什么分诊所就是为了她那女朋友！”

江春烟：“你吼什么吼！我他妈当初不也是为了你搬到这里了！”

陆伯鸿：“江春烟我看你是没搞清重点，你女儿她已经和别的不清楚的女的搞上了！她这个态度就是不想要藏着掖着！倒时候你看别人怎么传我们的坏话！”

江春烟：“陆伯鸿你有病吧？你女儿她喜欢女的不和女的谈恋爱和谁谈恋爱？”

陆临意眨眨眼睛。

她终于拉动江春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有些笨拙地拉了拉她的手。

江春烟把话说完：“你接受不了你就多骂几句，你打她干嘛？你打她干嘛？”

要不是陆临意拉着，江春烟估计要冲上去踹陆伯鸿几脚。

陆伯鸿和江春烟两人不在一个争执点上，他觉得江春烟简直无理取闹，原本帮着转头去帮了陆临意，让他更加生气。

“她不该打吗！平时就是你太惯着她了！她才变成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

陆临意把身旁地凳子踢倒，用巨大刺耳的声音强行暂停两人的争吵。

“爸，我说过了，我喜欢女生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被谁惯出来的，被谁教出来的。和我妈没有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陆临意：“爸，我单独和你谈是因为我发现你根本没把我喜欢女生当一回事。我以后会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的。”

陆伯鸿：“不许带！”

陆伯鸿：“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好不好笑，你们连结婚证都领不了还想带回家，我这一关你就别想过！”

陆临意准备好的所有话在陆伯鸿暴怒的姿态面前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钻了圆孔的纸片，往天上一撒，陆伯鸿嫌晦气，全部避开了。

陆临意如鲠在喉。

江春烟看陆临意没话说了，本来气就没消，开始无差别攻击。

“我当你是有准备来的，弄半天就说这么几句话。哎哟，你给我站后边去。”

提溜开陆临意，“陆伯鸿，我管不了你，你也别管我。我要和我女儿吃年夜饭的，她以后要回家过年，你不让她进门我就去找她，惯得你，你让保姆给你做饭吧。这也是我家，本来女儿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了，一年见不到几面，受了委屈你还不让她回家，陆伯鸿你是不是有病。”

她一推陆伯鸿，拎上陆临意出门。

陆临意有些不敢看她，都走到楼下了，江春烟嘴巴里一大一小轮流骂了一遍。

陆临意一直没搭腔。

江春烟嘶了一声，眯着眼看她。

那眼神和小时候抓到陆临意偷吃辣条一模一样。

“陆临意你等等，你还有事瞒着我。换之前我说你这两句，你早就还嘴了。今天怎么憋着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