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挺和逻辑，李白天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程幼卿打量着她：“你会读英文？”

她虽然会写书，但在此之前，也只在城南市场摆着摊，还和一群混混搅合在一起，一点都没看出来很会读英文的样子。

她的表情本就冷，提出这种疑问时，上位者隐含着的一点高傲便显露出来。

因为一直有顾客要买碟片，李白天没有空管她们在聊什么，已经去帮人结账了。

洛河图站没站相地靠在柜台，一只手转着佛珠，瞧着程幼卿：“程小姐不信，要考我么？”

程幼卿看着她的眉眼，喉咙十分隐秘地滚动一下。

她早就闻到了她的信息素，她向来能忍，虽然多日超负荷的运转让她坚持得有些艰难。

“我是一个商人，我需要严谨。要么你能证明你懂英文，要么你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我和他见一面。”

一位顾客又挑了十几张碟片，拿过来时有些困难，洛河图为了躲她往程幼卿的位置挪了半步，程幼卿一下子接收到比之前更为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公道来讲，洛河图的信息素味道很淡，程幼卿相信别人几乎很难确切地闻到她的味道。

但她就能。

与道理无关，可能是因为她们曾经过于亲密。

程幼卿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洛河图。

她的抗拒高傲和冷淡从一开始到现在愈发强烈，洛河图一直笑盈盈的嘴角降下来，手串转了半圈，露出闲散又冷淡的表情来。

“程总喜欢的话，随便考就行。”

“小姨？”

一个十分甜腻的声音响起，淳于嫣挽着张生的胳膊进了店，睁大眼睛看着程幼卿，十分热情：“小姨！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很巧，听说这家店碟片很全，你也在这儿，原来这家店是程氏开的么！那我一定让张生的手下来照顾您生意。”

张生充满风度地朝程幼卿点点头：“我这就安排。”

他穿着光鲜的西装，看上去比几个月前体面很多，主角果然就是主角，总有办法让自己翻身。

程幼卿不置可否，倒是对淳于嫣语气和缓地解释了句：“不是程氏的产业。”

淳于嫣吐吐舌头：“原来是误会，那就算啦。”

她看见了洛河图，表情莫测地说：“洛河图，你也来看碟片，你又没有钱买VCD。”

她说了一半，卡壳了，似乎是想起来洛河图现在不再是那个空有一身力气只知道搬砖的废a，而是一个卖书卖得很火的小老板。

洛河图忽然就觉得很没劲，她不想和男女主有任何瓜葛，连带着看对淳于嫣和颜悦色的程幼卿都没什么意思，她转转手串，百无聊赖地道：“店里人太多，信息素太难闻，我这人鼻子灵，忍不了，先走了。”

程幼卿难得空出时间抓住她，下次不一定有空，就算知道洛河图不高兴，也还是出声挽留道：“等一下。”

洛河图不想理她，径直往前走。

张生一下子拦住洛河图：“程总在喊你，你见识短，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就这样走了也太没有礼貌。”

洛河图看她碰过自己的袖子一眼，嫌弃地挪开：“我和她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

张生已经很久没遇见有人敢这么对他了，一时怒火中烧，看着洛河图的表情满是阴骛。

淳于嫣看见心上人被她说了，不满地说：“我刚才听你们有些争执，小姨好像要考你，怎么还没考就走了，是为了躲小姨是吧，洛河图，你没怎么上过学，别随便骗人，小姨可不是好骗的。好好承认错误，小姨会考虑你没什么钱，少让你赔一些的，别为了争口气，惹得程氏告你，把自己给弄进监狱了。”

洛河图听见监狱两个字，想起被这对狗男女坑害的原主，脸色又沉下来。

她实在不想再理这一家神经病，要么被害妄想，要么生怕她占她们家的便宜。本来看程幼卿人美气质好又讲礼貌，信息素又好闻，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淳于嫣的“小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洛河图跟李白天打了招呼：“走了。”接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白天忙着结账，只顾着答应一声。

程幼卿眼看着她从自己面前就这样走掉，微皱着眉头站了片刻，便紧跟着她出了门。

第16章

程幼卿都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洛河图当众拒绝她。

本来也没什么。来过问礼拜天的供货商本是她作为程氏集团董事长试图发现集团内部消息外流的途径，礼拜天音像可以帮忙也可以不帮，她当然没有权力要求礼拜天音像提供他们的供货商，更没有权力要考洛河图。程幼卿不是人民币，洛河图又不是她公司的员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听她的。

但她自己今天有些不正常，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地生了气。

是因为她已经认出了洛河图，在她心里，她当洛河图与别人有些不同。

她曾经和她那样亲密过。

虽然洛河图并没有认出她，但当她真的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时，就显得程幼卿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甚至有某种处女情结的傻女人，被亲密接触过就随便对一个alpha念念不忘。

所以她难免生了气，生自己的气，在洛河图明显对她冷淡时，更生她的气。

她沉着一张脸走出了门，不顾身后淳于嫣喊着她，她上了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的自行车。”

女助理很聪明：“是洛老板么？”

“对。”

两个轮的自然跑不过四个轮的，只是洛河图本来就不急，晃晃荡荡地骑着车，又去市场买菜，买熟食，买啤酒，程幼卿的车跟在后面晃晃荡荡，司机愣是憋屈得要命。

程幼卿当然也压着火，当洛河图终于把自行车锁上要上楼时，便终于可以下车喊她：“等一下。”

洛河图回头，这才发现程幼卿居然做了尾随她的人。

这多新鲜呢，就连淳于嫣都不屑于尾随她。

“程总为了考我，还真是执着。”

“涉及公司重要机密，不得不重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洛小姐如实相告，我也跟你说个实话，我针对的是我们公司内部，不是你。”

洛河图沉默了片刻，说：“你找地方？”

“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不知道去你家方不方便。”

“我倒是方便，怕你被熏出门。像你这样的Omega，应该不会喜欢街边混混的alpha味道吧。”

程幼卿的表情顿了顿。

洛河图呵一声：“走吧，你选地方。”

程幼卿看着她两只手都拎满了菜和酒，说：“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谈两句话。”

她既然这样说了，洛河图便也不坚持，拎着钥匙上楼。

楼房老旧，楼梯上堆满了邻居的杂物、晾晒的鱼干和衣服。程幼卿穿着精致的西装和高跟鞋，在杂物和灰尘中穿行。

洛河图住在三楼，用钥匙打开铁门，她看了眼程幼卿。

程幼卿站在她半个身位后，表情平静，没有因为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环境而不耐烦。

洛河图撇撇嘴。

合着就针对我是吧。

房子大概六十平，有一个小客厅，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室内没有洛河图说得那样不堪，算得上干净整洁，东西都规矩地摆好，客厅里有沙发，有茶几，茶几上盖着暖白格子的布，布置得颇有些温馨。

洛河图把菜放到厨房，不一会儿端了个果盘来，里面是刚刚买好的洗过的苹果。

“程总坐吧，家里简陋，别见笑。”

厨房里烧着水，水烧开了，她又去拎了水壶来。从茶几下面翻出茶盘，又翻出一盒不值多少钱的茶叶。

程幼卿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在忙，虽然在忙，但动作倒是流畅潇洒，她很享受这种忙碌，应该也不是针对程幼卿，而是她自己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