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去见你女儿的最后一面吧。”余里缓缓闭上眼，长呼一口气，像是解脱。

余逸这才真的感到害怕了，双手都在颤抖：“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说了，你们最珍视的东西，我全都要毁掉。”余力勉强支起身，在余逸耳边轻轻说，“她的肩膀……她这辈子都别再想开那个破赛车了。”

余逸一把撒开余立，环顾四周，在墙角看到一把生了锈地榔头，踉跄得跑过去，抓起来就往祠堂的木门上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脆弱的木门完全抵挡不住余逸用尽全力的猛击，从一个小破洞，第六下，彻底被粉碎了。

鲜血洇湿了厉烜大半边身体，滴滴答答落在尘土上，甚至发丝也沾染了血色，嘴角额头都擦破了。

子弹壳……？

是枪伤？！

余逸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厉烜解开禁锢住她双手的绳子，厉烜的身高体重摆在这里，肩膀了一大半，伤口简直触目惊心，余逸检查了她的肩膀，没有枪击造成的贯穿，只能架住厉烜完好的那一面慢慢往外挪。

“啊……”厉烜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甚清醒，朦胧之间只能感觉自己被架走了。

是你来了吗，傅成喻？

“大哥，来都来了，你就别想走了。”余立像鬼魂一样，幽幽举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制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余逸的脑门，死神将要扣下它的扳机。

“小心——！”

第98章 审判

97 审判

余立的手臂顿时一麻，没来得及扣下扳机，手就被突如其来的砖头打得一歪，枪直接脱手，掉落在地上。

随后一道黑影飞速闪过，把枪一脚踢开，在黑夜中大喊：“厉烜！”

厉烜本来已经不省人事，但这一声却像信徒撞响的金钟，直直传入厉烜的耳中，振聋发聩。

她努力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在黑暗中凭借烛光，勉强认出眼前熟悉的身影。

傅成喻……真的是你吗？

厉烜想说话，但像是被针缝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咕哝声。可是她的眼睛之前黯淡无光，因傅成喻的到来点亮了一线希望了。

“傅小姐？”余逸感受到厉烜身体微微颤动，循声望去。

傅成喻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纯黑色的套装简单干练，因为湿透而紧贴在身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人是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厉烜，她的心中像是被雨水打透了一样含凉。

厉烜浑身发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发丝被血粘在脸上，像是一只饱受虐待，却依旧残留着一口硬气要报复的大猫。

“厉烜……是我，我来了。”傅成喻心惊胆战地看着厉烜满是伤口的肩膀，先要触碰又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声音颤抖，“我来晚了，我来接你回家，不怕，不怕……”

“傅小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是车钥匙，你先把厉烜送下山，赶紧去医院，然后打这个电话，告诉上海那边准备好手术。”余逸冷静下来，仔仔细细交代傅成喻，眼中满是担忧，“快去。”

傅成喻抓过钥匙，刚想把厉烜架走，回头问：“余先生，您不走吗？”

余逸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先去吧，让我把该完结的全都完结了。”

余逸的目光冷冽如刀锋，从地上拿起余立的土枪，在身上稍微擦了擦，直勾勾地看着余力，像是死神宣判余立的死期。

傅成喻自然知道是谁把厉烜害成这样的，她来之前先和警察一起找到了赵佳佳，因为余家老宅偏僻，又因为天气恶劣，原来的路因为大树倒下封路而不能走，所以她在山上折腾了半天才摸到这里。

傅成喻和警方兵分两路，也许是天意指引，还是她更快地见到了厉烜。

她给厉烜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做了止血措施，单手发动汽车，堪称极速地下山，左手点开了免提通知救护车汇合。

“厉烜，你会没事的，我发誓。”傅成喻轻轻吻上了厉烜的额头，“我带你回家。”

往日都是她坐在副驾驶，而今她和厉烜却换了位置。

在赶来的路上，傅成喻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心中一点冷静都荡然无存，只能祈求厉烜有一点好运。她真切看到厉烜的那一瞬，所有理智都回笼，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脚边捡起一块砖头就精准砸了过去。

如果她再晚来一点点会发生什么？傅成喻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傅成喻那一砖头结结实实打到了余立的要害，此时此刻，余立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站在阴影里的大哥，轻轻嘘出了一口气。

“大哥，你说我俩到底是谁赢了？”余力缓缓闭上了眼，感觉手枪冰凉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我没有赢，但你是绝对的输家。”余逸的语气似乎是带着怜悯，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我没有报警，但我不能保证她没有报警。你是想等警察来抓你走，还是想死在我手里？”

“杀了我，你不觉得是你脏了你自己的手吗？难道你杀了我，自己不会惹上麻烦吗？”

“你错了，能亲手杀了你，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余逸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好吧，下去对圆圆忏悔你的罪孽。”

“余逸，我不恨你了。”余立像是哭了一样，声音扭曲颤抖，“我只是不甘心。”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任何一句话了。”余逸变成了刽子手，开始了他对余力的刑罚。

他一枪打在余立的肩膀上，意料之外的后坐力让他往后踉跄了一下。

“这一枪，算是你还厉烜的。”

第二枪，他缓缓瞄准，正中他的小腹。

“这一枪，算是还吴圆圆的。”

第三枪，余逸瞄准了自己亲弟弟的额头。

“这一枪。”

余逸没有说完后半句话，子弹就穿透了余立的脑袋，鲜血从三个地方像是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

枪声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微弱无力。

余逸没有再看一眼余立，耳边越来越近的警车声催促着他。他往自己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开了一枪，随后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这一枪，算是还给前尘往事的。”

——

“滴、滴、滴……”

医院的时钟无情地走着，距离厉烜被接到上海治疗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她一直没有醒来。

傅成喻新公司那边放心不下，厉烜这儿她也放心不下。虽然有厉焉第一时间从北京飞来照顾，但傅成喻还是两头来回跑，没过几个小时就得来医院看看厉烜醒了没有。

傅成喻没有权限，进不去特殊病房，即使只能隔着窗户看厉烜，她还是能一站就是大半天。她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祈祷厉烜能好一点，尤其是肩膀。

手术出来之后，医生就告诉她和厉焉，厉烜的肩膀伤口感染严重，就算是好了，也伤到了肌肉组织，恐怕再也不能承受赛车运动这么大强度的运动了。

傅成喻并不在意厉烜能赢多少次比赛，能成为多少次分站冠军，她只希望厉烜能健健康康地追求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厉烜，她是醒了吗！

傅成喻恍惚间仿佛看见厉烜睁开了双眼，再仔细凝神一看，厉烜的目光正巧直直地撞在她的身上。

傅成喻把厉烜从山上救下来以后，这是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她的正脸。

厉烜同样第一次看清了傅成喻的面庞，自从那次分手阔别，此刻再见，仿佛已经过了百年。

“傅成喻……”厉烜喃喃说。

站在玻璃窗外的傅成语看到厉烜的口型，一瞬间呆住了，下一意识到它已经彻底清醒后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厉焉。

“阿姨，厉烜醒了，您快来吧。”傅成喻背对着厉烜，控制不住地喜极而泣，厉烜这几天的指标很不好，傅成喻在心里设想了全部可能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