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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竞文女扮男装(233)
作者:江俯晴流 阅读记录
水声滴答,糅杂着踏地的脚步声音。
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挟裹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地牢,自然是关押了好多犯人。
她过于张狂恣肆,有时候急不可耐便会将人押至地牢审讯,反正普天之下已经再无人能够阻挠她。
滴答的不仅仅是水声,还有犯人破肚流出的淌血声音。
只不过晏长珺此来不是为了看狱卒的,她是来见越满衣的。
按照公主殿下的要求,璇玑将越满衣关至了大牢深处,也派人日夜看守着她,害怕她咬舌自尽。
总之,要将人留着,等到晏长珺回来。
“本宫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越满衣可有什么异样?”晏长珺还是不放心,随口问了一句。
璇玑答道:“回殿下的话,越满衣她每天都按时吃饭饮水,也从不多说别的话、不做别的事情,只是待在大牢里面。”
“她连要见本宫这一类的话都不曾说过吗?”
璇玑思忖片刻,又说:“不曾。”
尽管关押越满衣已有一段时间,但是越满衣的确从来没有说过要见晏长珺。
“居然从未说过?”晏长珺好奇挑眉,“本宫还想着早些回来见见她呢。”
璇玑道:“她不说话,许是累着了也不一定。”
“吃喝都不曾亏待过她,哪怕她累着了,还没缓过来么?”晏长珺显然不同意。
她发现真相之后,便遣人阻挠拦下了越满衣。
商行少东家到底还是有两下子,起初还是同晏长珺的手下斗得有来有回。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越满衣终究没有敌过,还因此受伤下狱。
晏长珺本以为她会激动,但听璇玑的描述,越满衣似乎没什么异样。
这可真是奇怪。
*
越满衣垂头盘腿冥想。
外界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耳中,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石榴红色的衣裙。
光是看着裙摆上面繁复华丽的金线花纹,越满衣便知道来者是谁了。
晏长珺还是风华绝代、高不可攀,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她越满衣眼下却穿着一身破旧的囚衣,盘腿屈膝于这一隅之地。
现在,她还要受她的审讯。
越满衣先垂下密长眼睫,并不抬头,目光只是跟随着裙摆上的金线走向,故作轻松道: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罪臣从始至终就一直跪着。”
言外之意,她不会再对她多行礼了。
独自被关押的这段时间,越满衣想了很多事情。其中便包括再见晏长珺的事情——再见她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呢?
只不过她对自己缺少想法,她除了穿着一身囚衣,还是穿着一身囚衣。
晏长珺也不曾体谅她的落魄,穿着她最光鲜亮丽的衣服,一步步地踏入这个幽暗湿冷的地牢。
晏长珺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越满衣:满头乌发蓬松着乱作一团,一袭破破烂烂的白色囚衣,鲜能看得出她从前的风光模样。
“哦,既然一直跪着,那也就不用免礼平身了。”她说。
得寸进尺这种东西,要么是她用给别人,要么便是……
除了贺镜龄之外,别人休想从她这里讨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越满衣一怔,缓缓道:“……嗯。”
其实晏长珺对她还算是好——萧君怀除了被她用一把匕首折磨过,此后还不知道受了晏长珺怎么样的折磨呢。
而她只是事情败露后被璇玑带回了地牢里面关着。
璇玑不曾饿过她,也不曾对她用刑。
但是越满衣知道这不是好日子,风暴前夕都是平静。
而晏长珺返京回府了。
这位殿下的狠厉手段,此前她早有耳闻。越满衣丝毫不怀疑,晏长珺已经想了不少折磨她的办法。
果然如她所料。
铁栏上的重锁咔哒一响,面前倏然倾倒来巨大的黑影,浊弱的火光晃荡下更显瘆人。
“你不抬起头?”玩味的声音响起。
越满衣绷紧了脊背和嘴唇,这才缓缓抬起头道:“嗯。”
面前的寒意刀光却刺了她一下。
“你还记得这把匕首么?是你的。”晏长珺莞尔,不知何时手中已然拿出了一柄造型古朴的匕首,笑着又说,“你当时,是怎么用它来折磨萧君怀的?”
匕首泛着寒意,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往日如竹节般修长俊秀的手指,此刻却如那把匕首一般锋锐,手的筋骨都利落,像是轻易能够割断人的筋脉。
寒光瞬息递近,刀锋抵住越满衣的下颌。
匕首只需要轻轻一侧,她便可以去见萧君怀了。
越满衣太知道这把匕首的威力,轻轻一刮,足以见血封喉。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仍旧滴着水,或许不仅仅是水,还有别的重犯剖肚开膛的流血声音。
长公主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披着浓墨重彩的赤赭大衣,掩盖她是最凶恶罗刹的真面目。
直至此时此刻,越满衣才觉得自己输了——以往她困住自己母亲妹妹的时候,有人便说过她是“披着俊秀美人皮的恶鬼心肠”。
以往她不觉得,置若罔闻。但是现在不一样,寒凉刺骨的冷意不间断地从下颌贴来,越满衣就更能深刻感知到评语的意义。
论起“作恶”,她应当比不过晏长珺的。
不是应当,是必定。否则,她也不会沦为她的阶下囚。
晏长珺目光垂落于那两道如水墨画一般的眉毛上,轻轻道:“少东家,你当时打算同本宫作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轻渺不屑的笑音再度漫溢出喉骨,漂亮锋锐的指骨却丝毫不动,持着匕首,依然死死抵着越满衣的面门。
只要晏长珺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取她的性命。
越满衣憋了一口气,微微向上抬眸,迎上那双状若凤翎斜飞的眼眸,说:“那时候不曾想过。”
她当然不曾想过。
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晏长珺发现了一切,在她筹备大婚的时候,晏长珺带人突然出现将她拿下。
“不曾想过?”晏长珺玩味地重复这句话,继续笑道,“此前你在本宫的地牢看着萧君怀,那会儿有没有想过,如是自己也有被关进来的这一天呢?”
说到这里,晏长珺眸底微闪过一丝暗芒。
倘若不是那次越满衣过于激动,所作所为不甚符合,晏长珺说不定还会被蒙在鼓里。
彼时越满衣前来通风报信,所作所为虽然显得冒进,但晏长珺还是能够曲折为其解释,是她过于激动,觉得自己害死了人才这样。
但是之后的事态发展却逐渐不对劲了。
越满衣留在京城,获了授封,按说她应该离去,但是她没有,反而是逗留之后再主动提出离开。
就在她逗留的这些时日,萧君怀入狱了。
想要处理萧君怀这么个位高权重的王侯并不容易,晏长珺也不能长久将人关押,她还得找出人的罪证……那些都是更为麻烦的事情。
晏长珺本来以为越满衣不离开,是同萧君怀有仇,她便放任越满衣进入地牢审讯萧君怀。晏长珺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越满衣如何审讯、折磨萧君怀的事,她都要一一知晓。
越满衣每每到时,二人的对话,都被旁人记下,一字不差地告知了晏长珺。
她起初觉得没什么,但后来愈发好奇,便遣人查了越满衣的过往。
晏长珺此前并不知悉太多越家的事情,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越家实际上是由越满衣掌权——就在她知晓后不久,越满衣却主动提出要回去安慰她母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