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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竞文女扮男装(28)
作者:江俯晴流 阅读记录
浓纤合度,腰藏曲川。
这时候,贺镜龄才陡然惊觉,她似乎从来没见过晏长珺这个样子。平素都是她穿着大礼服。
纵不是,也无人看,也无人敢看。
似是察觉到来人,晏长珺转身望她,眸波漾漾,星点细碎,又是如凝一泓皎月。
看得贺镜龄心悸。
天上的月亮挂在天上。
她冲着她笑,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四下阒静,案几上的烛台星点光莹辉映。
贺镜龄走了过去,像是被牵引着。
只需她勾勾手指,如此轻而易举。
待走了几步,晏长珺冲她歪了歪头,不解问道:“贺大人不用关门的吗?”
清音中带着疑惑,话音又故意上扬许多,远超正常疑问。
是问句,更是一种命令。
贺镜龄顿步,再回身将门关上,关上天上的月亮。
她被招引着,到了窗边,到她面前。
贺镜龄身量的确是要高些,但她的气势从未压过晏长珺。
但今日不一样。
晏长珺堪堪只用一根玉簪束发,青丝披散,月色被身,不似平素所见。
“总算过来了,”晏长珺声音极轻,撩起眼皮,微微仰头看她,“贺大人果然难请得动。倘若本宫不留牌子,贺大人是不是绝不踏入公主府半步?”
话音撞耳间,一股檀香气缭绕在贺镜龄的鼻尖。
不是自己的。她这几日麝香用度大有减少。
是晏长珺身上的香气,檀香气——
贺镜龄微怔,她清楚记得,原书有分明记载,晏长珺从不信神佛。那么,她是什么时候沾染上这股檀香气的呢?
她为何今夜要如此打扮?
还不等她细细思考这件件桩桩的异事,那清越的声音倏尔响起:“贺大人如今站在本宫面前,也要胡思乱想?”
走神走得太过明显,引起不满也是理所当然。
昳丽的面容如今朦在一层霜光中,当然可称清妍绝丽。
最是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镜龄。
甚至连眼睫都翘起蛊惑之意。
“不,不是胡思乱想。”贺镜龄呼吸略乱,又堪堪向后退了两步——但她身后是一张榻,阻隔了她的退路。
她还当真喜欢逼人至绝路。
晏长珺莞尔:“那是什么?”
贺镜龄按下纷乱心绪,硬着头皮道:“臣只是过来寻腰牌的,还请殿下……给臣。”
她斟酌了片刻,还是没将“还”字诉诸于口。
似乎到了晏长珺的手上,这腰牌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还?”晏长珺懒洋洋地拖着调子,一边仰身,靠着窗棂,笑意盎然地望着贺镜龄,“那么,贺大人折了本宫驸马一事,要怎么还呢?”
反正最终你也是会当寡妇的。
贺镜龄一时语塞,正欲说起别事时,她的下颌却被手轻轻擒住,逼得她将视线转了回来,只能停留在晏长珺的身上。
直视那张如花如雪的昳丽面容。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指节的冰凉,却烫得像要黏连出火星子来。
指尖很快从下颌滑过,到了光滑的脖颈,所至之处,无不激起一阵涟漪。
最后到了肩膀,指节微微屈起。
轻轻用力。
重重坐下。
晏长珺笑了,俯身低头而来,声音轻渺,温热的气息绕在耳廓处,薄唇微微开合,“都说了,本宫今夜留了贺大人的,牌子。”
极具恶意的断句,像是水入油锅,轰然荡开无数灼热,回音也如雷贯耳。
贺镜龄的耳根登时红了。
她脖颈一激,脊背僵直,眼睛只顾瞧着窗棂上雕花纹路,却不敢错开视线。
她艰难开口:“所以……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她知道,她拿不走腰牌了。
铺天盖地的檀香包裹着她,包裹着她们。
晏长珺依然俯身,轻音不绝:“皇帝这个月没送人来,那夜宫宴的事,你忘了?他怎么说的来着?需要本宫再说一遍吗?”
皇帝问她,皇姐可喜欢这人。
答案当时是否定的,但完全不妨碍她现下蓄意谋夺了她的腰牌,将她锢在这里,哪里都去之不得。
“不。”贺镜龄缓缓开口,视线所及是晏长珺秀颀洁净的脖颈,上面有颗细小红痣,还有鬓边丝缕碎发。
檀香再次缭绕扑鼻。
晏长珺望着她绯红的耳尖,语气更加轻慢:“还是那句话,你折了本宫的驸马,不应该陪本宫?”
究竟是陪还是赔?
不过当下已无细究的意义。
“殿下需要臣做什么?”她微微错开头,想从这馥郁浓烈的气息中短暂抽身。
“晚间把你留在这里,你说呢?”
话音落下间,空气黏稠灼烫。
热度在攀升。
是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交缠,逼仄于狭窄方寸中攀升出的热度。
贺镜龄心下震荡,她惶然欲起,那手指却倏然用了狠劲,将她按了回去。
她对上那双凛冽的狭长凤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原书中没碰男配一根毛是真的,但女非也是真的。
看那熟练的手段就可知一二。倘若她改变主意,想要做点什么,贺镜龄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贺镜龄只惶恐自己身份暴露,或许不用明日,今夜她就可横尸出去了。
热度绵延,锦衣卫的窄袖早就被汗水浸湿。
“别走,”晏长珺声音忽而低下来,“留在这里,像这样……很轻松。”
她后退了些许,好让二人目光交汇。
贺镜龄微怔,却只觉腕部有被挤压的实感——
食指滑入了她的窄袖袖口,但堪堪没入半截。
摩挲起层层热意。
“就像这样——”她再次附耳,轻音蛊惑,“相信贺大人明白。”
“你们锦衣卫,还真是管束甚多。不过也有好处。”
她听到,她的心脏跳动得,与素日的规律不同,乍然心悸——在指尖滑出袖口的时候。
如一记晨钟暮鼓的敲击,重重回荡不停。
贺镜龄浑身一震,她诧异地看向晏长珺:她已经起身,好整以暇俯视着她。
一副浑不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纱衣裹身,身段玲珑。
今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蓄谋。
贺镜龄脑中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她道:“不,殿下……”
但很快便迎上晏长珺纯然无辜的眼神。
她耷拉着眼睫,像是幽怨的嗔怪,“本宫知道贺大人乃是陛下的亲卫,是陛下的第三百二十八块。但是,今夜,请贺大人权且为了本宫停留吧?”
她竟然还提起三百二十八,贺镜龄现在恨透了三百二十八。
要不是这个破腰牌,她岂会落到如此田地?
话都如此分上,贺镜龄脑内一片空茫,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晏长珺相当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笑道:“既然如此,那贺大人就快些出去换衣服。”
贺镜龄怔忪。
“你身上的衣服,也就只有那个用处,”晏长珺呼了口气,淡声,“出去换了,有人陪你去。”
她横倚在窗沿,月光照在她如玉般的脸上,同眼角眉梢的得意一起,肆意流淌。
贺镜龄点头,站起身来,如先前的招引一般,她此刻步履漂浮地行至门扉。
台阶下,站的竟然还是绿绮。
“请随我来。”一模一样的句子。
今夜果然是一场蓄谋。
沿途一路无话,贺镜龄只听得旁侧传来的窸窸窣窣和搬动什么物件的声音。
她早已辨析不明。
又穿过抄手游廊,折过几个转角,绿绮将她领进一间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