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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雄竞文女扮男装(74)
作者:江俯晴流 阅读记录
“坐吧。”清音响起。
贺镜龄回神,低眸看向博古架边,放了几条凳子,还有一把圈椅。
凳子更近,况且晏长珺自己坐的圈椅,她思忖片刻,躬身去够那凳子的时候,后面声音又起:“你拿那把圈椅,然后,坐在对面,架子前面。”
这方位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晰,贺镜龄便只能照做。
这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奇怪。
她一头雾水地坐在博古架前,中间隔着方几,同晏长珺对视。
几上置一烛台,烛光映得晏长珺凤眸愈发深邃昳丽,瞳仁中的琥珀色浮动着清浅的光。
晏长珺只是盯着她,眉眼却不似平常一般凌厉锋锐,反倒是柔和不少。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贺镜龄,看着她似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贺镜龄被盯得芒刺在背,却还要在心中默默地编造感谢的话语。
“殿下,把臣叫进来,是要做什么……?”贺镜龄试探着开口,打破尴尬的宁谧。
那眼神委实奇怪。飘忽不定,在她和她身后的红酸枝木博古架之间流转。
她是在看什么?看她,还是看博古架,还是她和博古架?
那一副眉目浸润在光里,眼尾清凌凌的倒钩,仿佛勾起那些过往。
她们在冬日里面,在微澜苑里面的过往记忆。
她会坐在博古架前面,安静地看着晏长珺做很多事情……
因着贺镜龄出声,晏长珺怔怔,迟了片刻,道:“方才进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明日想要说什么,今天夜里就说了。”
“殿下果然一诺千金。”贺镜龄勉强挤出几个字来,“这说出头,就出头了。”
晏长珺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声音里竟莫名带了些懵怔,“……然后呢?”
那么长的准备时间,到了嘴边吐出来的竟然是这两句话。还真是嘴笨得多,不懂如何宽慰人。
“这,以后臣作为殿下府上的这第四,第四个……”她颇为纠结措辞问题,最后索性直接跳过,“会为殿下尽力效忠的。”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如今这种诡谲气氛下她的确编不出来两句。
烛火昏暝,稍显得逼仄的空间里面,她和晏长珺一几之隔——
凤眸深邃,里面幽光辗转,不是平素的玩味戏谑打量,更近似看故人。
是看透她,还是透过她看?
贺镜龄无端生发这种诡异的感觉。
“嗯,没有什么诚意。”晏长珺略略颔首,做出最后定论。
贺镜龄:……
晏长珺的头轻轻向后仰去,绒毛遮盖着的脖颈露出些许,“不过没关系,本宫知道这一定是贺大人太过紧张了。既然这‘出头’之事,本宫已经替贺大人做了,还望贺大人也守诺——”
“自然,自然。”贺镜龄又觉晕头转向,赶紧答应下来。
这屋内的碳火似乎燃得愈旺,她全身似是有一阵燥意。
旋即,她听到一声轻笑声音漫出。
“家中还有老母需要照顾,那臣就先行告退了。”每每这种时候,贺镜龄总是以此推脱。
晏长珺从来不曾强留过她。
她很快离开。
绿绮在帘帏之外,给两人留出空间,不过她听见开门声音时,不禁一怔。
哎呀,这位贺大人怎么就先走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偷偷地掀开帘帏,看一眼自家殿下:
晏长珺静静端坐,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看着方几对面的博古架。
她掀帘,看了一会儿,晏长珺却浑然不觉,似是只有那博古架才同她有关系一般。
绿绮颦眉,愈发看不懂了,索性又将帘帏轻放下,回去歇着了。
自从她到公主府上来,每年殿下都会到这里来坐上一坐,特别是冬天的时候。
但怪就怪在微澜苑是个无人居住的地方,庭阶露草,本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后来是宫人得了吩咐,才开始照顾这些植物。
因着嘉琅殿下亲临,也有问过是否要打扫屋中,但晏长珺并未允下。
她的意思是,保持原状。除了那些桌椅要擦拭着,旁的便可以不管。
这些事情绿绮记得清楚,还是因为她刚来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那博古架,一层厚灰抹在指腹,脏死人了!
“这么晚回去走夜路真可怕,又要做噩梦了……”她小声絮叨。
第53章 怀疑(1000灌溉感谢)
“啊, 千户大人,你看看你眼睛这里,都变黑啦, 没睡好?”
小楼慢吞吞起床后, 家中又只剩她和她在休沐中的姐姐。她路过院中,正好同贺镜龄打了个照面。
贺镜龄皱眉,这几日她的确没睡好。
自从那日面见皇帝回来, 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不宁。
将她擢升为指挥佥事的诏书已下,那些流言坐实,南镇抚司更加尊崇这位新贵大人。
“贺大人果然前途无量, 上了一道《弭盗安民六事》, 深受陛下器重, 这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就直接到了正四品指挥佥事的地步,我们啊, 怎么学都不学不来的!”
“那是,那是。我们怎么能和贺大人比?说起来, 贺大人如此得陛下青眼,恐怕不会再待在南镇抚司了吧?”
……
诚如这些议论所言,她大概不会再待在南镇抚司了。
她起势, 定然就有人失势。
因为那天回来,她打开了皇帝了交给她的东西,里面赫然便是裴缙及以上两代的罪证。还有些收受贿赂的清单, 总之,这么多年来, 裴家积蓄了不少不义之财。
肥了,还不听话, 就该宰了。
因着有人上书不断弹劾,裴缙抵挡不住压力,便也上书一封,回家歇着了。
不过他家本来就大门紧闭,旁的人一般都进不去。饶是他当值在位,也没有什么两样。
但让贺镜龄烦心到辗转反侧的并不仅仅是此事。
那天夜里在微澜苑偶遇到晏长珺,让她颇为吃惊。
特别是她反常的举动——纵然她反常举动很多,倒也不至于奇怪到这种地步。
只是让她坐在椅子上面,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贺镜龄如今抱臂站在廊下,一边思考,眸光无意识地扫过阶下的小楼。
小楼说得不错,她这几天的确没有休息好。那夜春宵一度的画面总在她眼前闪回。
晏长珺会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轻慢地搅弄着她的口腔;也会用手指按下她肩窝,一路滑下探进她的窄袖袖口……
月色会流淌进她手中的琉璃盏里面。
但不管梦中如何光怪陆离,将尽的时候,都只有一个结尾:
她看进那双荡开无尽春澜的凤眸,却只看见她自己。
隐隐约约,她心中有些什么结论,需要证实。
“哎,哦,你不理我!因为你已经不是千户大人了!”小楼灵光一现,她嘟囔着,“好吧,指挥佥事大人,你等我一下!”
在沉寂的冬日,小楼的声音总能让人提气清醒。
贺镜龄回过神来,却发现小楼已经一路小跑离开,手上还捧着个铜镜,她踮脚伸手,拿到贺镜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下面是不是黑了?”
她一只手拿着铜镜,另一只手还煞有介事地指向镜中。
她这位姐姐从来最在乎外貌,想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不开心!要不是她方才不搭理她,小楼才不会出此险恶的招数,让她姐姐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又破相了。
她挑眉,试图从贺镜龄的脸上分辨出些不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