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 姐她为何那样(78)
林浅清的疯病彻底发作了,夜晚九里缩在破被中时能听到她在外面哭。
第二日早晨醒来,女人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那把钝刀。
乐九里对着空落落的院子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她再也不要贪心了。
周围的孩子们这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了,他们朝她扔石子,管她叫“小疯子”。
乐九里是可以打得过他们的,但打跑他们后就再也没人记得她还在这里了。
她在雨坑中看到了一只破旧脏兮兮的布娃娃,她蹲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都没人去捡起它。
她将它带回了家,给它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露出原本的颜色。
她喜欢这个布娃娃,布娃娃有四只较长的手脚,她可以在睡觉时把娃娃的手脚搭在自己身上,就像人抱着她一样。
她狩猎回来时,发现娃娃不见了,窗外传来孩子的笑声。她惨白着一张脸,跑到外面,看见娃娃被剪得碎裂,棉花也被掏出散落一地。
她第一次发了火,将他们一下下揍得哭嚎着跑掉,这下她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只剩下她一人。
冬天来了,一场又一场大雪让树林里的动物变得更加稀少,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取得猎物了,仅剩的存粮也已经见底。
她摸着空旷的肚子,想着林浅清是否还活着。
她照常上了山,惊喜地发现她布下的其中一个陷阱有了情况。
那是一只红毛狐狸,腿被夹子穿了孔,低声嚎叫着。
一旁结伴的野狼显然也饿得饥肠辘辘,盯上了那只狐狸。
乐九里注意到草丛后似乎躲着什么人,不过并不是注意那个的时候。
因为吃不上饭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猎,可猎人多,猎物少,又是动物稀少的冬季,食物获取愈发艰难。
今日再无法取得食物,她恐怕也要饿死在这个世界了。
她折下一段没有被雪沾湿的干燥树枝,用火折子点燃了它。
她望着那几头狼,身上有些发抖,但她还是上前用火驱赶了它们。
那几头野狼似乎也放弃不下到手的狐狸,但又畏惧着火源,它们嘴里发出低吼声,一点点往后退去。
狼走了,她勉强活了下来,她扔掉木棍,拿出手中的刀接近狐狸。
狐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回着头用它玻璃珠一般清澈的眼神看着她,留下泪水,像人一般悲伤地哭泣。
乐九里悬在空中的刀迟迟落不下去,半晌,她将刀插进雪地中,将夹子打开放走了狐狸。
她从裤脚处撕下一块布,给狐狸简单地包扎上,狐狸走之前频频回头看她,最后一次下定决心后钻入树丛跑走了。
肚子传来响声,她在心中嘲笑着自己。
没关系,她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
不知又过了几日了,九里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山,今日还是一无所获。
天空又飘起了大片大片雪花,将她的头发、睫毛都落满了白色,她感觉有些走不动了。
她和许多人一起在路过的店铺、行人面前乞食,可行人、老板也都勉强够自己家维持生计。
偶尔有路过发善心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丢了块小的可怜的窝头在路边,被难民们疯着推搡着争抢,这时人人都是快要饿死的罗刹鬼,几下就能见了血。
即使是人流出的血,也有一帮人争着抢着趴在地上舔喝,也对,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别说是血,就是活人也有许多人盯着。好在这是街上,没人敢先一步伸出手,都在暗中伺机而动。
有的人实在挺不住了,没了生息,就会被一群人拖去巷子里分食,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不了的,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幻想着食物从天而降。
街上包子铺的热气传到九里面前,她哆嗦着身子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包子铺的老板看了她一眼,有些提防地打量她的小身板,包子铺老板看上去也面黄肌瘦,他守着这些东西,期盼着卖个好价钱去换面和饼吃。
前方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大家纷纷抻着脖子去看热闹。
包子铺的老板眼神没在看着这边,九里看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出了神。
她的手几乎与馒头近在咫尺,只要再往前些就能避开所有人耳目拿到。
她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喉咙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而起伏。
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注意她,只要伸出手,就能......
失败被老板抓起来打死,或是得手多维持一会儿生命。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收回了手。
她缩了缩身子坐到角落处,听着那些难民的骂声。
他们开口怨恨着动荡的朝廷让他们流离失所,咒骂着官府只顾自己奢华不作为,哭诉着老天降下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