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171)
萧平愿固执道:“如果我偏不让你进,你又如何?”
中年人气得瞪圆了眼,用手指着这小崽子的鼻子正要开骂,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
“退下。”
他一听到这声,便似耗子见了猫,一下就闪了。
萧平愿久居家中,见了这女官,还是听阿三叫了一句“常侍大人”才明白,原来这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清漪。
传闻她在朝为官时手段酷烈、铁面无情,萧平愿也瑟缩了下。
可她只是朝后勾了勾手,挨得最近抬箱子的人上前来,江清漪移开上边的盖子,金灿灿的闪耀华光晃了人的眼。
这么多箱子,里边竟尽是珠宝之物。
“两位不要误会,是我来晚了,叫下人蛮横无理冲撞了公子。”她声音淡淡的,眼睛都没往后瞟一下,可方才那叫嚣的执笔却一下子软了腿,站都站不起来,“我们是来结亲的,不是来寻仇的。”
她略作示意,身后跟着她来的便衣立即将人拖了下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萧平愿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道:“结亲?”
阿三猛地拉了他一下,急得满面都是汗。
结亲,还能结什么亲,当然是姻缘之亲!王府前两年刚死了冯家的女儿,孝还没出呢,这就要来娶他们萧家的女儿了。
两人都见识了姓江的可怕,知道拦她不住,只得开门放人。
不过在萧平愿的坚持下,珠宝还是留在了外面。
不多时,萧家的下人便从家中的小道观中请来了萧正甫,因是姻亲之事,又在后院寻来了许氏。
萧正甫久居道观,身上似乎都沾染了浅淡的香灰,闭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不知江大人亲自替王府上门,是要求娶我哪一个女儿?”他笑了声,“先说好,去了最小的那一个,剩下那些个现在都在文渊阁为官,想必除了她们姐姐的话,谁开口都不管用。”
江月满的眸子鹰似的勾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开口道:“我还以为老先生会先申斥一番,毕竟求亲一事如此唐突,实在不是诚心之道。”
萧正甫哼笑了一声,似是嘲讽。
许氏更是从一进门就一脸麻木,左右她没有女儿,此事与己无尤。
江月满喝着茶,也不着急,说:“老先生不如猜猜,虽然你多年不涉朝政,但身在观中也可知天下三分不是吗?”
“试探的话就不必说了。”萧正甫冷淡道:“早在五年前,太后娘娘还活着的时候,在下便已见弃于人,既如此,以后没想着再重现回去搅风弄雨。”
江清漪落了茶盏,颇为遗憾,只得开口直说:“恭肃王府要求的,是您的长女。”
她的话似晴空一道霹雳,将屋里的所有人都劈了个外焦里嫩。
连萧正甫都忍不住笑了,问:“江大人怕不是吃醉了酒吧?”
江清漪直视着他的眼眸,淡淡道:“想必是王爷仰慕令爱已久吧,姻缘之事,谁又知道呢?”
屋内一时没人敢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萧正甫才冷肃道:“那么大人不应该来寻我,我们父女之间关系生疏,她不是早就在京城宣扬,她的婚事不劳我这个当爹的作主么。更何况…大人这便是要彻底对成玉殿下宣战了,古人说冲冠一怒为红颜,若是此时开战,不知上京城还保不保的下来。”
江清漪抚了抚袖,眸子幽深似海:“这就不劳老先生费心了,只要萧家接下聘礼,那么名义上恭肃王府同萧家便是亲家,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她转向许氏,语意深长道:“即便是你同夫人关系再不好,萧家主母的位置依旧不会改变,在外人看来,你们仍旧是一家人,不是吗?”
萧正甫夫妇两个都不说话。
江清漪便望向门边的萧平愿:“令公子再有两年便要及冠,可惜终日用功,却没有一展才华之地,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过,实在可惜。”
说罢,她起身而走,只叫人将箱奁抬入府内。
背后声音混乱,模模糊糊地听见萧平愿说:“不可…陷长姐于危难…”
另有许氏的尖叫,萧正甫倒是没出声,但也没见他赶王府的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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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消息走得就像汛季的雨,尤其是刻意想让人知道的消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各家各户。
不出一日,整个京城的官宦人家都知道肃王向萧家下聘的事儿。
许多人拿这当个乐子看,反复咀嚼了好几日。
萧冉本人倒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成亲的。
自封城之后,她闭门不出许久,京内的暗流涌动地更厉害,公主府外围了一圈或精明或拙劣的眼线,无一例外地想打探她得知消息后的动向。
然而越是如此,她越八风不动,叫不少人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