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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笼(32)

作者:人面烂桃花 阅读记录

林忱垂着眼,说:“快睡吧。”

萧冉却望住她,笑着问:“你是不是以为,外边的传言都是假的?”

林忱反应了好一会,随即冷冷地瞪着她。

“若不然。”萧冉翻身坐起来,眸子里含着疯狂:“我十四岁便请了江南的名倌儿,你当我还嫌弃戏子?”

“我不感兴趣。”

林忱夺过她的碗,起身就要往外走。

“那些人暗笑我,讥讽我,他们装腔作势义正词严,自己两杯酒下去却成了衣冠禽兽。流连花街柳巷也能青史留名,自个死了却恨不得妻子个个立上贞节牌坊。”

“小师父,你说我风流,是抬举我了。不如直说罢了,不过是荒淫放荡,水性杨花,我都承受得起。”

林忱顿身回首,见她边笑边泠泠落下泪来。

“你说,可不可笑?那人…那江南来的倌儿,说他中过秀才…”

她笑得咳嗽,床帐中一片难堪的寂静。

林忱再也走不动了。

倒不是同情这癫人,而是这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有一个朋友和我说。”林忱想了想:“希望我是真的自在。”

她回到床边,说:“希望你也是。”

“无论你做什么,只盼着你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仇恨。”

世间已无你我的容身之所,只求心上有自在的一隅,才能挣脱这樊笼啊。

**

第二天晨起,迎接林忱的是一片刺目的阳光。

床帐大开着,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她和衣而眠,身边萧冉还在沉沉睡着。

这人昨夜痛哭一场,眼眶有些发红,倒是睡相有几分天真无邪的意思。

林忱拉上帐子挡住光,自己去外间换衣洗漱。

清风徐徐地吹,带着露的清凉,昨晚的不快仿佛一扫而空,心里是说不出的轻松欣快。

林忱边净面,边在心里想,从前总以为萧冉是只心有七窍的狐狸,现在看来不尽然。比如她哭的时候,瞧着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兔子。

如果硬要说是狐狸,那也是披了虎皮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毛绒柔软的火红色皮毛。

想着想着,铜盆碰撞的细微声响引来了外边早起的青萍。

她推开门,正欲唤人进来服侍,才发现外间只有林忱一个人。

“欸?”她轻手轻脚地进来:“我家姑娘还睡着呢?”

林忱点点头,挡开她到门边说:“睡得迟了些,有何事?”

青萍摸摸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是赵公子的事儿。昨夜姑娘派人去找他,正碰上他给几个人围住了打,要是再去晚点,说不准现在人已经在河里了。”

林忱好奇心匮乏,只说:“你家姑娘因他生了不少闲气,何必今日还来告诉这些事。左右没打死,叫他自己去衙门提告就是了。”

她说完了,青萍还站在那不动。

“怎么了?”林忱问。

青萍朦朦胧胧地察觉,自己不该越过主子将这事说出来,但这话也很有些道理,所以她一时纠结住。

“那么…也好。”她说着,准备退下去。

林忱却在这几息之间忽然一问:“打他的人是谁?”

青萍赶忙回身:“这正是为难之处,是京城冯氏的人。”

京城冯氏与平城张氏并举,乃世家豪族之首,因其在天子脚下,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权势更炽。

林忱合上了门,细细斟酌半晌。

“昨夜他是否在河畔冲撞了冯家的某位贵人?既是家丁打人,总该有个由头吧。”

青萍摇了摇头:“小师父有所不知,冯家势大,连那狗奴才气焰也嚣张。我问他们因何殴打百姓,他们竟一句话也不说,端得我们拿他没办法。”

林忱倚着门,睫毛簌簌地扑动。

她思考时极专注,因此也没发现门缝悄悄打开了一条。

“这事儿有趣…”她单手按着额角,垂头说:“冯家的人都在京中,没有差事,也没有生意,谁会特意到云城这样荒僻的地方作乐?”

青萍一怔。

“我在萧常侍那儿听说,宰相对赵庭芳的评价颇高,此时又正是科考放榜的日子,他何以还留在云城,且不顾礼数纠缠到醉香楼去。”

这些零散的细枝末节实在是人人皆知,然而一旦被串起来,原本平平无奇的一桩殴伤案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青萍又是胆寒又是怀疑。

“小师父这么说,是不是太多虑了?”她问:“也许就是他得罪了冯家的下人,那几个一时冲动将他打了罢了。”

林忱点头:“的确如此。”

不等青萍愕然,她又说:“只是不论原因为何,对你们姑娘来说,这都是一桩好事。”

青萍脑子打转,实在不解。

林忱却只告诉她:“总之,一会你将此事告知你家姑娘即可。”她抬脚要走,想了想又添道:“只别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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