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全是你(22)
原来以为这已经算不幸,对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何南北哽在原地:“床也没了,整个招待所就剩那一间房间。”
“算了。”童欢捋了捋额边碎发,伸手接过钥匙。
老旧木楼梯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承不住二人体重。其余人纷纷已经进了房间休息,只剩她们在走廊。
何南北先行上楼,边走边叮嘱:“走慢点,这楼梯好像不太结实。”
童欢面上点点头,却暗自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的设施简朴,但好在非常干净,一进去就能嗅到浓郁的洗衣粉味道。童欢放下行李,去浴室冲了把脸,出来时便看到何南北正在更衣。
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对方好似猜到她现在的动作,笑道:“害羞吗?”
“也……也还好。”
“那挡什么?过来帮我调一下肩带。”
童欢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过去,十分拘谨地伸出手。
从小到大,她都不习惯于亲密的触碰。或许是家里的教育使然,她被期待成为一个慎独、冷静,甚至有些淡漠的人,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直到——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童欢回过神来,肩带已经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何南北已经开始对着镜子细细地涂口红。
“愣什么?”何南北将唇膏的盖子盖回原处,看了童欢一眼,“我把杜梨的电话发给你了,有事联系她。”
童欢问:“那你呢?”
“我要去跟人吃个饭,有点事谈。”她最后检查了一次手包:“到饭点就下去吃饭,别饿着,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你先睡就行。”
“好。”
看着童欢的沉静模样,何南北终于没忍住,出口调戏道:“别太想我,嗯?”
回应她的是一声“砰”的关门声。
门外,何南北望着薄薄门板,摇摇头笑了一笑,兀自下楼去。
门内,童欢出神地望着门口的猫眼,半晌,动作极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人在她触到何南北肌肤的那一刻给她做个心电图,一定会惊讶地发现,折线竟然在一瞬间飙上峰值。
为什么呢?她想,谁说得清呢?
是夜,童欢婉拒了杜梨邀她一起吃饭的邀约,早早睡下。
夜半时分,昏昏沉沉之间,她被一声细微的“咔哒”惊醒。
睁着眼思考了一会,她翻身下床,手里举着在拨号界面按好110的手机,小心翼翼地从猫眼向门外看去。
两秒钟后,她松了一口气。
哪里有什么小偷,只有喝酒喝到意识不清醒,连钥匙都对不准锁孔的何南北。
她小心地拧开门,将对方连拖带拽地弄进屋子里,又将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也不知道她去跟什么人吃饭,居然放心让她这么醉醺醺地上楼。
童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何南北平放到床上,没叫任何人帮忙。时间太晚,大家都已经睡下,再叫起来显然不太合适。
她打湿一条毛巾,给何南北擦了擦脸,低声道:“何南北?”
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童欢只能听见她低匀的呼吸。她抽了张卸妆湿巾给何南北卸掉妆容,又替她盖上被子。
童欢关上灯,正准备再次入眠,枕套角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她条件反射似地转过身去,对方双眸紧闭,却能清楚地看到曲折的泪痕。
“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第十三章
何南北睁开眼的时候,童欢已经收拾完毕,坐在茶几旁看书。她瞥了一眼,这次不是欧·亨利了,换成了村上春树。
她活动了一下左右手,暗暗惊叹自己昨天晚上的表现:居然全须全尾地从酒局上逃回来了,而且还记得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地睡觉……
何南北心里美滋滋的:我简直是个天才。
她神色如常地坐直:“早上好。”
童欢颔首:“早上好。”
没人提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何南北是真的不记得,童欢是因为避嫌而不想说起。
除了她对自己的暧昧态度,何南北怎么说也算是她的老板,妄议主上是非的人,在历史上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童欢合上书页,问:“我现在去吃早饭,要不要帮你拿一份上来?”
“好,谢谢。”
因为条件所限,早餐并没有什么可供选择的,选择顶多就是要咸菜还是不要咸菜。童欢默默吃完,端着碗回到屋里时,何南北正端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最后对拍摄计划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她轻轻将白粥放到旁边:“给你的。”
何南北没说话,她也没在意。一工作起来就翻脸不认人,可能大概也许……算个优点吧。
她躺到床上,闭了闭眼,试图将自己沉浸到那悲伤的氛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