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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与未尽雨(75)

作者:顾徕一 阅读记录

所以到了现在,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闻染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闻染一早知道她逃脱不了许汐言。从今往后,许汐言将出现在网络里电视里海报里,出现在街头巷尾每一个人的对谈里,连风都会把“许汐言”的名字送到闻染耳畔。

闻染绝望的想:她哪有可能忘掉许汐言呢?

许汐言根本无需出手,她天然便失却了这样的机会。

******

大学毕业后的四年,算长还是短。

对许汐言那样的人来说,应该算长,因为这四年里她做到了旁人二十年都做不到的事:在以欧美音乐家占主流的钢琴圈,她是第一个连续两年蝉联最具价值“肖邦奖”的中国钢琴家。

同时,她的容颜和性格使她备受时尚圈宠爱,很快火出圈,奢侈品牌的形象大使或代言人几乎拿过一个满贯,甚至国内的各大杂志封面也能频频看见她的身影。

尽管这期间她非常低调,除了巡演期间几乎很难被各国狗仔捕捉到她的身影。偶尔有次驴友晒出照片,拍一个穿白色羽绒装备的侧影,明明穿得厚重,仍能看出纤窈的姿态。

许汐言的老粉们一眼看出来:“是老婆!”

“女鹅!”

“喔喔喔宝贝危不危险啊!”

那是在攀安纳普尔纳群峰,被誉为“众神的居所”、“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许汐言纯素颜,一头卷曲的长发编一根鱼尾辫垂在一侧肩头,她对于自己的美貌总有一股挥霍的姿态,耳畔的头发乱糟糟的,丝毫没有化妆仍能看出五官的姝丽。

她浓墨重彩,似完全无视自然规律,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蔷薇。

那便是许汐言,各种有意思的事她都想尝试,都想征服。她绝不是温室里绵软的花,所以她的钢琴曲总会绽放出灼灼的生命力。

陶曼思偶尔会提到她:“许汐言啊……”

都是从新闻里看来的。

虽然她不怎么露面,但不妨碍她两年前的一套街拍仍在微博疯传。

闻染总是弯弯唇:“嗯。”

不怎么搭腔。

陶曼思惊讶于她的冷淡:“那是许汐言哎,我们一个高中的。”

“啊。”那时她们在吃麦当劳的“穷鬼套餐”,闻染端起可乐吸一口:“但人家现在是大明星的嘛,我又不怎么追星。”

“也是。”陶曼思道:“谁能想到,现在世界级的明星还跟我们当过高中同学呢,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切。”

不真切么?闻染觉得,也不是。

直到现在提及许汐言,她还能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太阳雨,许汐言柔腻的皮肤紧贴着她的小臂,眼前是一半暖阳一半滂沱的盛景。

可是许汐言。

她在文创园赚着几千块月薪的时候,许汐言已杀入全球福布斯名人收入排行榜。

她在人挤人的地铁上努力躲过煎饼果子时,许汐言不知在哪片广袤天空下玩滑翔伞。

她在厨房灶台前替柏女士守着一锅鸡汤时,许汐言也许正在世界知名的米其林餐厅。

其间的差距,要如何弥合。

她该以怎样的语调,再次提及“许汐言”这个名字。

暗恋?这两个字哪怕宣之于口,都会成为荒唐的笑谈。

青春期的暗恋像一场飓风。

可飓风过境不应该是短暂的吗?为什么直到二十六岁年纪,她仍会为“许汐言”这个名字心跳。

闻染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她开始刻意屏蔽许汐言的消息。

在所有社交软件上把“许汐言”设为屏蔽词,同事们聊起许汐言时她会刻意走开去浇花。

相较于高中时,她好像生长得更沉静了些,喜欢也适合穿蓝,从靛蓝的手工沾染衬衫配白棉布裤,到海蓝色的马海毛衣配黑色大衣,一贯素直的长发不再束成马尾,披散在肩头,用来遮掩听到“许汐言”这个名字时仍易发红的耳尖。

她不愿再住房产证上写着舅舅名字的老宅,自己租了间四十平的小屋。

每每回家吃饭,柏惠珍有意无意会把文远叫过来。

“远哥哥。”

闻染这么招呼一句,又没话了。

文远也是那种内敛的年轻人,但会给闻染摆好筷子,又或是把她喜欢的椰汁放到她面前。

喜欢她么?闻染这人不自恋,她觉得也不是喜欢。

就是从小青梅竹马,关系太近,大人们常常半开玩笑的说着,潜意识里便也把这当成了一条顺遂的路,稳妥的路。

无论闻染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也阻止不了这群执拗的大人。

有时候闻染也阴暗的想过——“要是没有许汐言”。

要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许汐言就好了。

她也许就甘愿去过这样平淡的、不喜欢也无所谓的、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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