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走廊里偶尔会传来关门声，又或者，稀稀拉拉的谈话声。

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自己，却连一句阻拦的话都说不出口。

拳头越攥越紧，指甲边缘深深地嵌入掌心，眸光深沉，季知节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半个小时前的谈话。

“叩叩。”

敲门声在休息室外响起。

放下手中的筷子，郑雅婷起身为季知节拉开门，“怎么了？她的检查应该还没做完吧？”

摇了摇头，季知节开口：“不是，我来是想要找您问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郑雅婷语气疑惑地问道。

“我想要问一个人，”顿了顿，季知节在手机打出三个字，“王书尧，这个人您认识吗？”

从季知节口中听见熟悉的人名。

郑雅婷目光一愣。

不是吧？

她怎么会认识……

看清屏幕上的那三个字之后，郑雅婷才敢完全确定，“我当然认识啊！”

从她的反应中猜出一二，放下手机，季知节皱眉问道：“这个人是谁？有人告诉我——”

“她是我的导师，H国血液科的顶尖专家。”

手掌不自觉收紧，季知节追问：“二次移植的手术风险会增加，那如果由她来负责这次的手术，能够帮助提升成功率吗？”

“那当然啦，我导师可是……”说到一半，郑雅婷突然峰回路转，“可她老人家现在已经半退了，这种级别的手术她不会亲自负责的，谁和你提的她？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思绪回笼。

漆黑的眼底满是挣扎。

沈汀寒敢主动提起这个人名，也就表示，她有足够的把握——能请王医生重新出山。

在得知季晚出事的一个小时之内，她就能猜出具体情况，并且利用人脉，向自己提出谈判的邀请。

如此缜密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忘记圣德的那份协议。

让她永远不见沈觉夏？这种条件的协议，根本不存在履行的可能。

沈汀寒。

她究竟想要什么？

…

“我吃好了。”推开椅子，沈觉夏转身上楼。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指节有规律地轻叩桌面，沈汀寒静静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很明显。

小兔子在和她闹脾气。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滴滴…嘟嘟嘟，嘟嘟。”放在桌旁的手机忽然响起。

薄唇微勾，沈汀寒滑动屏幕，“告诉她，我同意后天和她见面，地点在沈氏大厦。”

嘴巴张到可以放进一颗鹅蛋，张悦咽了咽口水，才找回呼吸，“沈总，你现在还能提前预知了？”

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电话才刚通，沈汀寒怎么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眉梢染上明显的笑意，挂断电话，沈汀寒手握刀柄，动作优雅地切割牛排，耐心享用着她的晚餐。

虽然重新拿回了手机。

可沈觉夏，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点开微信对话框，又退出，坐在书桌前的沈觉夏许久都没能成功发出去一条信息。

如果说她的一举一动，沈汀寒都能看穿，那么——她也同样能读懂沈汀寒的每一个微动作。

那五分钟。

姐姐和季知节说了什么？

为什么，姐姐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想要问季知节，但是，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惴惴不安的一颗心随着潮水起伏，游游荡荡，始终找不到依托，沈觉夏握紧掌中的手机。

-

次日清晨。

轿车在第一医院门口停稳。

“小姐，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为沈觉夏拉开车门，许青温声说道。

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沈觉夏下车。

手里拎着提前做好早餐，身穿浅蓝色的短袖衬衣，季知节早早地在医院门口等着。

隔着一条窄窄的人行道。

抬眸望向季知节，视线撞入她澄澈的眼眸。

鼻端忽然泛酸，低下头，沈觉夏避开了她的目光。

为什么。

连一点压力都不舍得让她分担。

“怎么了？”

冷玉般的嗓音，细细柔柔地钻入耳朵，当沈觉夏再度抬起头时，季知节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马路上的灰太大了，有点眯眼睛。”皱了皱鼻子，沈觉夏眨眼。

“那我帮你吹吹？”

抿唇，向她靠近一步，沈觉夏仰起脸。

潋滟的凤眸缓缓流动着暗光，异样的情绪被长睫压下，季知节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吹了口气，“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黑润的眼眸被泪水浸得湿润。

隔着淡薄水雾，沈觉夏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不知道，要不你再吹吹看呢？”

心脏被这句话猛地撞击了一下，指尖情不自禁收紧，垂眸，季知节温声说道：“好，那我再吹吹。”